朝鲜发展经济需优先解决电力问题

权哲男

4月20月，朝鲜劳动党第七届中央委员会召开第三次全体会议，宣布经济建设与核武力建设并进战略路线“圆满完成”，决定今后党的战略路线是“全党全国集中一切力量进行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划时代地提高全体人民的生活水平”，并为营造有利于经济建设的国际环境而积极改善国际关系，维护朝鲜半岛和世界的和平与稳定。此后，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与韩国总统文在寅举行历史性会晤并签署《板门店宣言》。朝美双方也在加紧沟通，筹备即将于6月12日在新加坡举行的朝美首脑会晤。

如果朝核问题得到妥善解决，朝鲜真正步入渐进式改革轨道，实现与国际社会关系的全面改善，外界与朝经济和社会发展合作很快就会提上日程，有关信息需求也将炙手可热。为此，本刊从本期起陆续编发几篇文章，对近年影响朝鲜国内经济建设的瓶颈问题作些介绍。 ——编者按

电力短缺长期限制着朝鲜国计民生的发展。要集中力量进行经济建设，朝鲜需要首先突破电力瓶颈。

水力为主、火力为辅的单一发电结构

长期以来，朝鲜电力工业遵循的方针是，积极利用国内丰富的水力和煤炭资源，发展水力和火力发电。上世纪50年代朝鲜战争结束后，朝鲜在苏联和中国等社会主义国家的援助下，建立起自己的电力工业，并以此为依托实现了铁路电气化，同时主要发展以钢铁和有色金属为主的重工业，并推进农业现代化。1959年朝鲜的发电量达到78亿度，主要依靠的是鸭绿江水系的水力发电。1970年朝鲜的总装机容量达到355万千瓦，其中水力发电255万千瓦，火力发电100万千瓦；总发电量139亿度，其中水力发电90亿度，占65%。1990年，朝鲜的总装机容量增至714万千瓦，其中水力发电429万千瓦，火力发电285万千瓦；总发电量达到277亿度的历史最高峰值，其中水力发电量156亿度，占56%。虽然火力发电量大幅上升，但以水力为主的发电结构没有得到根本性改变。

1990年代初，受国际环境急剧变化导致的能源和原材料进口急剧减少影响，加上连年洪灾造成社会基础设施损坏和煤炭产量剧减，朝鲜发电量大幅下降，陷入严重的电力短缺。朝鲜政府为解决问题，把电力生产放在“四大先行部门”之首，煤炭、铁路运输、金属加工位居其后，但电力不足问题仍然十分严重。根据韩国统计厅发布的“韩朝主要指标”，朝鲜2016年总装机容量为766万千瓦，比1990年增加52万千瓦，新增容量均为水力发电装机容量，这使得2016年朝鲜的水力发电装机容量增至480万千瓦。但朝鲜全国的总发电量却呈现出明显的“波浪式”变化：1995年减至230亿度，2000年达到最低谷的194亿度，2003年恢复到221亿度，此后基本上维持在每年210亿～220亿度的水平，2016年才回升至239亿度，却始终没有恢复到1990年的最高水平。水力发电在2011年占63%，2014年占60%，2016年占53%。

相比之下，根据韩国官方数据，截至2016年，韩国的总装机容量达10587万千瓦，发电量达5404亿度，分别是朝鲜的13.8倍和22.6倍；韩国的火力和水力发电装机容量分别为6879万千瓦和649万千瓦，分别是朝鲜的23.2倍和1.4倍。韩方做了一个基本估计：朝鲜2016年的国内生产总值规模相当于韩国1979年的水平。由此，如果把朝鲜在2016年的电力需求量等同于韩国在1979年的电力需求量（251.3亿度），那么朝鲜在2016年的电力缺口大致应在12亿度左右，目前的电力短缺量大致应为38亿度。

发电设备利用率下降加剧电力短缺

除发电结构单一外，发电设备利用率下降也是朝鲜电力不足的主要原因。笔者根据韩方发布的朝鲜装机容量和发电量数据推算，在1980～1985年间，朝鲜的发电设备平均利用率仅为48%，其中水力发电设备利用率为42%，火力发电设备利用率为56%～58%。到了2016年，发电设备利用率进一步下降到36%，其中水力发电设备利用率为31%，火力发电设备利用率为43%，而韩国2016年的火力发电设备利用率为58%，2012年高达75%。

朝鲜各电站的发电设备普遍十分陈旧，水力发电设备中使用年限超过50年以上的占34%，30～50年的占19%。投入使用未满20年的只占24%，且基本上由朝鲜自主生产制造。大部分火力发电设备则都已使用了30至50年，均為进口设备，缺乏正常的设备维修改造和更新换代，加上送配电设施老化，铜线、绝缘材、皮电线等材料短缺，配电设备零部件不足，且埋设在地下的送电线路老化引起的漏电问题相当严重，因此故障频发，在送配电过程中平均电力损失率高达30%。

朝鲜要突破电力瓶颈，除必须解决发电能力上的结构性问题外，还需要克服自身自然禀赋方面的限制。前文提到过，朝鲜的国内电力供应以水力发电为主，火力发电所占比重比较小。但朝鲜属温带季风性气候，年降水量的季节性变化显著，因此每逢枯水期或发生旱灾时，水力发电量必然明显下降，却无法相应增加火力电站的发电量。而且，朝鲜国土上的流域变更式梯级水力发电站的装机容量占其水力发电装机总容量的63%。这种发电站是利用两个河川海拔落差大的特性，在高海拔河川上游筑坝蓄水并建设水路隧道使其流向低海拔河川，利用所产生的巨大落差梯型建设数个发电机组，虽能显著提高水资源利用率，增加发电量，但在枯水期或旱灾时难以进行流量调节。此外，朝鲜缺少优质煤炭和重油，连年国际制裁基本阻断了有关资源产品的进口渠道，加剧了发电效率低下、电力损耗严重以及电压不稳的问题。

国际社会与朝电力合作潜力巨大

近年来，朝鲜为缓解电力不足采取了各种措施，包括：第一，建设更多发电厂。在北仓火力发电厂，新扩建了装机容量达40万千瓦的发电能力，已经完成试运行。在平壤市江东郡新建装机容量为10万千瓦的三登火力发电厂。这些新建发电厂采用了朝鲜自主开发的以氧气代替重油的燃烧技术。同时，大力促进流域变更式梯级水力发电站（装机容量为52万千瓦）为主的水力发电站建设。第二，为解决用电高峰期电力负荷（周波数）下降引起的电压下降直接影响机器设备正常运转的问题，把原有电力生产管理体系和电力负荷管理体系合并，建立统合电力管理体系，并采用专用计算机实现数字程序控制的自动化技术（CNC）来维护电网稳定。第三，将各道（省）的每周休息日错开，组织各工厂的错锋生产和工厂内设备的交叉使用等，调整电网电力负荷高峰，努力实现生产用电的稳定供应。

但是，这些措施仍远远不能满足朝鲜今后的经济增长需求。朝鲜要想从根本上解决电力不足问题，必须积极发展火力发电，提高现有火力发电设备的利用率，增加火力发电的装机容量，并且完善送配电系统。目前朝鲜虽然具备了12万千瓦水力发电设备和5万千瓦火力发电设备的生产能力，但其主要零部件仍然必须依靠进口。

以妥善解决核问题为前提，朝鲜集中力量发展经济、努力改善国际环境的决策如得以全面付诸实施，国际社会与朝鲜在能源领域恢复开展合作的可能性将明显提升，而且有关合作的潜力非常巨大。短期内，国际社会可就朝鲜发电设备的维修改造和更新换代以及增加重油和优质煤炭供应等与朝方开展合作，同时把中国东北地区、韩国、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剩余电力有偿供应给朝鲜。中长期看，可以援建火力发电厂，完善送配电系统，帮助其建立可持续的自供电能力。

（作者为延边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