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底在怀念霍金什么？

尤琳娜

2018年3月14日，霍金离世，举世震惊。全世界都在为这位伟大的科学家去世而哀伤不已，每个人都自发地在社交媒体上缅怀这位科学家。在如今信息碎片化的时代，霍金为何能得到全世界的关注？怀念霍金的时候我们到底在怀念什么？

史蒂芬·霍金正式结束了他在地球的76年旅行，回到了浩瀚宇宙。

霍金的声名鹊起是在1974年，彼时的他坐在轮椅上向世界宣告，黑洞比人们想象中更加壮丽。不断坍缩的过程中，黑洞会发出耀眼的光芒，爆炸，向宇宙喷射物体。当然，人类无法观察到这场宇宙中最壮丽的焰火。

霍金对于科学领域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如果一定要在其中挑一个最突出的，那就是“霍金辐射”：黑洞会释放辐射，不断“蒸发”和“缩水”，最终消亡。

1974年1月，霍金把关于“霍金辐射”的工作发表在了《自然》杂志上。在当时还没有互联网，但整个研究引力物理的圈子已经轰动了，马上就有很多人的文章引用霍金的结果。可见当时霍金对黑洞热辐射的证明颠覆了经典广义相对论给人留下的冰冷印记。那一年霍金32岁。

随后，霍金证明了广义相对论的奇性定理和黑洞面积定理。他提出的黑洞蒸发理论和无边界的霍金宇宙模型，在统一二十世纪物理学的两大基础理论——爱因斯坦创立的相对论和普朗克创立的量子力学方面走出了重要一步。

霍金与彭罗斯一起证明了著名的奇性定理，他们因此取得1988年的沃尔夫物理奖。作为跟他一起证明了奇点定理的合作者，同时也是关系密切的好朋友，彭罗斯在霍金的讣告中说道：“霍金是为我们理解宇宙的本质作出了革命性贡献的理论物理学家，他的思想能够自由地漫游宇宙，有时还会不可思议地揭示出一些凡人无法洞见的宇宙奥秘。”

同时，霍金数十年如一日的进行着物理学科普，坚持把前沿物理学带入普通人的生活。霍金的科学科普巨星之路，是在他才华和学术成果的基座上铺就，但仅仅如此是不够的。如果说爱因斯坦把科学当做逃避庸俗生活的艺术和美，一般科学家把科学当成养家糊口的业务工作，那么霍金就把科学当成了自己的信仰。他以传教的姿态传播科学，并且通晓商业世界里的一切传播规则：他语言简洁且富有煽动性，他甚至主动给他的作品起宏大而刺激的名字，如霍金的代表作《时间简史：从大爆炸到黑洞》（1988），这本书至今累计发行量已达2500万册，被译成近40种语言。

《时间简史》从黑洞出发，探索着宇宙的起源，凭借丰富的想象，精妙的构思，字字珠玑，探索了宇宙的起源和归宿，天体物理学高深的知识进入大众视野，成为不少人的启蒙读物。黑洞、虫洞、狭义相对论、宇宙起源、时间旅行……这些神秘又带有禁果味道的概念变得耳熟能详。《时间简史》的出现让许多人以“科学教育家”的身份重新认识霍金。

“即使我被关在果壳之中，仍然自以为是无限空间之王。”这是霍金在著作《果壳中的宇宙》里引用莎士比亚的悲剧《哈姆雷特》中的一句名言，无形中却映照了他自己的生活。

1963年1月，霍金在踌躇满志的年纪被查出罹患无法治愈的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ALS），不久后他全身瘫痪，仅有3根手指可以活动。到了43岁，霍金因肺炎又丧失了语言能力。尽管医生曾说他最多能活两年，但霍金却与病魔战斗了50年。被迫坐上轮椅的霍金并没有因此消沉，他甚至喜欢上了“轮椅飙车”这项运动，经常把电动轮椅开到全速档，疾驶到马路中间，享受助理被吓坏的表情。这里的霍金并非理论物理学家霍金，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据美国《野兽日报》报道，霍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用轮椅轧过讨厌的人的脚趾头。1976年的一次英國皇家宴会中，英国王子查尔斯就不幸中招，霍金轧过他的脚趾之后，还高兴地开着轮椅在地上转了一圈……在自己的自传里，霍金也曾写过：人生中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没有轧过撒切尔夫人的脚趾。

众所周知，霍金的女神是梦露。在纪录片《走进霍金的宇宙世界》中，霍金说，“如果我有一架时间机器，我希望去拜访梦露，或者去拜访伽利略……”他酷爱客串影视剧，大多都是酷酷的玛丽苏角色。在《辛普森一家》中英雄救美，在《生活大爆炸》中本色出演，台词常常尖酸讽刺，在《星际迷航记》中跟爱因斯坦、牛顿等人一起打牌。他热爱音乐。尤其喜欢听德国著名古典音乐大师瓦格纳的作品，原因是瓦格纳“设法用音乐传达感情”，霍金称赞“瓦格纳比任何人都强”。1994年，他利用电子发声器献声，和英国大神级迷幻摇滚乐团Pink Floyd合作录制了摇滚作品《Keep Talking》，创作了他的歌曲。

霍金在加州理工学院的老朋友、诺贝尔奖得主基普·索恩说，“当他费力地在用他的电脑开始说一句话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它最后会是一句如深海珍珠般的智慧之语，还是一个稀奇古怪的笑话。”

这样的霍金极度聪明，又极度幼稚；极度理性，又极度顽皮。在世界范围内，无论是发表关于“上帝”“世界真实性”“外星人”的争议性观点，还是客串、配音《生活大爆炸》《星际旅行下一代》《辛普森一家》等。霍金已然上升为当代的一种精神符号与公共记忆，人们凭此汲取力量。

同时，他以知名物理学家的身份做了许多与物理学无关的事。2016年，霍金开设新浪微博，吸粉三百万。第二天，他在微博上宣布“突破摄星”项目，要在一代人的时间里，研发出“纳米飞行器”，预计花费20年时间，抵达离太阳系最近的恒星系统，半人马座阿尔法星，霍金从未向命运妥协。

在这一生中，霍金在三条战线上同时作战：他的身体，他的生活，他的研究课题。和研究课题的战争中，霍金是个伟大的胜利者；和他身体的漫长战争中，霍金节节败退，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依然是个英雄；和生活的战争无人知晓，却最为漫长。

如今的他成为了天空中最闪耀的星辰之一，为前行中的世人指明了前行的方向。有人说，霍金的去世意味着“少了一个地球链接宇宙的VPN”；也有人说：“人类欠他一个诺贝尔奖，而他属于宇宙。” 真正的伟大是不需要悼念的，我们与其说是在悼念霍金，不如诚实地说是在悼念他在超脱躯体禁锢中迸发的无限可能。

在时间中亲历了霍金的离去，人们将他与伽利略和爱因斯坦放在一起——在伽利略忌日（1642年1月8日）降世，却在爱因斯坦诞辰（1879年3月14日）离去。在霍金的身影谢幕之后，是一个时代的远去。

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霍金正自由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