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田家大院的雀替装饰

■ 董华琳

本文通过实地考察开封田家大院雀替木雕装饰，从其装饰题材、雕刻手法以及文化内涵三方面分析传统民居中雀替的装饰艺术，充分展示了开封田家大院中雀替的独特艺术魅力。

坐落在开封市顺河回族区乐观街的田家大院无疑是中国诸多民居建筑中的代表之一，是一座集中体现我国明末清初北方民居独特风格的建筑，曾在1923年进行过一次翻修。田家大院建筑规模宏大、保存完整，是一处体现了中国传统的建筑群。建筑形式别致壮观、规模宏大，各座单体错落有致、互为呼应，保留着典型的清代院落布局和建筑特征，集中反映了中原地区建筑风格和建筑水平。在田家大院的建筑装饰中雕花细腻的砖雕、墀头等无一不是艺术精品，而最为突出的就是木雕装饰，其中的木雕雀替显示了田家大院建筑装饰独特的艺术魅力。

一、雀替装饰

雀替是中国传统古建中常见的特色构件之一。由拱形替逐渐演变而来，置于额枋下与柱相交处，原本用来增加挤压面，加强额枋和减少净跨距。雀是宋《营造法式》上的绰幕枋的绰字，至清转讹为雀，而替则是替木的意思。清代称为雀替，又称为插角或托木，安置在梁与柱交点的角落，具有稳定和装饰的功能。雀替有龙、凤、仙鹤、花篮等各种形式，雕法则有圆雕、浮雕、透雕。其制式成熟较晚，后技术上发展至无须其增强额枋，逐渐向艺术上进行过渡，成为纯粹的装饰构件。于明代后才广为运用，逐渐发展成美学的构件，就像一对翅膀在柱的上部向两边伸出，一种生动的形式随着柱间框格而改变，由直线转变为柔和的曲线轮廓，使得单一的方形变得有趣而更为丰富，极富装饰趣味，为美学与结构相结合的产物。在建筑的末端，由开间较窄自两侧柱挑出的雀替常联为一体叫雀替。例如清代雕花床的形制，室内上叫挂落；而在室外作为建筑部件，则叫雀替。

二、开封田家大院的历史背景、现状及雀替装饰

（一）田家大院的历史背景

据史料记载，田家迁汴之后最初八代，无一人为官，且八代田氏男性所娶之妻皆为民女。田家第十代人田毓栋因善于经营，家业兴旺并在城内购置了房产，还迎娶了江苏徐州的官家之女陈氏，为后世子孙走科举之路奠定了物质基础，并取得了教育经验。十九年间出现三进士田家变身科举家族 （见图1）。田毓栋的六子田俽治学严谨、勤于笔耕，虽未获取功名和实际官职却通过自己的学识帮助后代若读诗书，是田家三进士的启蒙老师和首位进士田我霖的终身导师，对田家由普通人家成为科举之家起到了关键性的推动作用。

图1 田家大院

（二）田家大院的现状概述

乐观街田家乃祥符望族，田家清代“一门三进士”在开封流传很广，三进士及第的生活场景堪比贾府。现存的田家大院是明末清初的建筑，曾在1923年进行过一次翻修。此后80多年里，这座带有明清和民国建筑风格的宅院再也没有进行过修缮。目前，院子里只有后院北屋和东屋较好地保留着原来的建筑风格，其他房屋的建筑风格已被破坏殆尽。2002年田家大院被定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并已立碑为记，门楼东侧刻有“开封市文物保护单位”的黑色石碑赫然竖立（见图2）。

图2 田家大院雀替大样图

（三）田家大院二院雀替装饰

通过对田家大院的实地调研与测绘，该院从整体布局风貌到单体建筑外观形式、局部构件，院内绿化环境，文物都有较高的艺术氛围和价值。田家大院这座具有北方特色的四合院有较高的文化价值，前后组成四合院的布局形制本身都是艺术品，在半遮半掩的绿荫中去感受；俯视院、室内外分明，加上植物、花木等自然环境的衬托与变化，二进院落保存较好，整座院落呈现出国画般的清静高雅的建筑意境。另外，还有雕花细腻的砖雕、墀头等无一不是艺术精品。在田家大院的二进院建筑中，笔者惊叹地发现雀替装饰构件保存完好，雀替的透雕工艺更是精湛，雀替装饰非常具有艺术价值。二进院的木雕雀替左右宽905cm、厚约5cm，靠近柱子两旁高度为595cm，尺寸同一院完全一致。雀替中心部位最高处约30cm，为中心花板预留高度（见图3）。这处雀替比较简洁，尺寸也较小。在此处的雀替装饰趣味符合当时明清时期雀替的功能需求。雀替中出现的枝蔓与葡萄颗粒的前后穿插处理得很生动，葡萄颗粒和叶子的结合部位前后关系处理到位，叶子多为正面朝前、厚度较宽，通体虽然采用的也是透雕，但由于追求了一些平面构成形式，效果更类似剪影。

图3 田家大院雀替大样图

三、开封田家大院中雀替的艺术特色和文化内涵

（一）开封田家大院中雀替的装饰题材

田家大院二进院中雀替装饰分为植物、动物两种题材。

其一，以植物题材为主的木雕图案，一般有牡丹、石榴、藤蔓等，这些植物被古人赋予了一种特定的意义。在田家大院雀替装饰中植物题材选用的是葡萄（如图4）。葡萄与藤蔓交替出现，相互缠绕，一串串诱人的葡萄粒粒分明，颗颗饱满，预示着多子多福的美好愿望。所谓“建筑必有图，有图必有意，有意必吉祥”。品种繁杂多样的吉祥花卉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又寄托了人们对不息生命的追求和热望，为一座座深宅古院营造出吉祥喜庆的氛围。

其二，以动物题材为主的纹样图案，一般有整体的结构特征，强调突出局部特征和体态特征，深度刻画动物典型动态以及图案中动物形体各部位间的比例关系，表现出内在的本质。田家大院中雀替的动物纹样图案一般为宅院主人利用汉语中的谐音，通过比拟、借喻、双关、谐音、象征等手法体现了一种深层次的文化心理。田家大院的题材通常选择寓意较强的动物如：中国龙、凤凰、仙鹤、麒麟、蝙蝠、鱼等图案。龙与凤的纹样一直是身份高贵的象征，它们有时成对出现，寓意龙凤呈祥；有时自成一体，单独作为装饰的主题。正如开封田家大院宅下的龙纹样的雀替（如图5），龙纹护荷花鸟飞翼，生动形象，相得益彰。在这里寓意着田家进士能得到皇帝的重用，并伴有荷花相护，在此寓意着为官则出淤泥而不染。

（二）开封田家大院中雀替的雕刻手法

雀替雕刻的手法多变、精致，以线条造型为主。工匠们充分利用雀替这一特殊的部位进行装饰点缀，雕刻做到繁而不乱、多而不杂，达到了局部与整体、形式与内容、手法与语言的统一。雕刻手法有浮雕、圆雕、镂空雕等。在田家大院中，可以看到雀替选用的雕刻手法就是镂空雕也叫做透雕，其雀替雕刻工艺高超形象生动。这种透雕雀替在花卉枝叶雕饰方面就采用此种雕刻方法。去掉形象之外的部分，使雕刻具有通透的空间感，将木板刻穿，造成上下左右的穿透，然后再做剔地刻或线刻。

图4 二进院单翅雀替

（三）开封田家大院中雀替的文化内涵

著名学者王振复曾将中国建筑的文化品格归纳为四个方面：一是人与自然“天人合一”的意识；二是重伦理、淡宗教的思想；三是“亲地与恋木”的情结；四是达理而通情的技艺之美。作为建筑的装饰构件，雀替也不是随意而为，其背后隐藏着深厚的意义和丰富的文化内涵。

祈求福禄的吉祥理念—祈求幸福、平安、吉祥、如意乃中华各民族的普遍理想和追求，是中国建筑文化的重要内容。雀替当然也不例外，田家大院中雀替的龙纹题材都充分地表现出了大院主人祈求福禄寿、吉祥如意的美好愿望。多子多福的传统愿望—自古以来，中国都很重视家庭的延续，因此多子多福的思想延续了几千年。子孙满堂一直被认为是家庭幸福的基础、生活的希望。这样的期望同样在雀替的图案纹样中有体现，如田家大院中雀替纹样采用葡萄与藤蔓交替出现，相互缠绕，一串串诱人的葡萄粒粒分明，颗颗饱满，预示着多子多福、家族兴旺的美好愿望。

雀替，这个古建筑的特色构件是门头上重要的装饰物，多位于整个建筑物的中轴上，抬头即见，十分醒目。而田家大院的木雕雀替更是将这一装饰形式发挥得淋漓尽致，精雕细凿，实为明清建筑装饰的精品。但在工艺技法上采用镂空透雕，木材料原有的坚固和耐用性大打折扣，多处已出现些许的破损。在不损失商业价值的同时充分发掘其艺术与文化价值应该成为未来的工作重心。

田家大院的木雕雀替形象包括动物、植物两大类，并将题材灵活地进行合理组合，雕刻工艺复杂多变，体现了清代的木雕技术在技术上已达到中国传统建筑装饰的顶峰。在装饰性与写实性上，装饰作用与独立欣赏价值的矛盾中求得统一，充分显示了田家大院独特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