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雨微醺,细细来
2018-06-12雷晶晶
雷晶晶
乍暖还寒的季节。
淅淅沥沥,窗外恰巧落着一场雨,“嘀嗒、嘀嗒”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闲来坐听这场温和的小雨,这份惬意,平素似乎只有在歌声中才能享受到吧?然而彼时的我,却完全打不起精神,正百无聊赖地撩着发梢、托起下巴……
突然,邮箱里又来了一份“退稿信”。
一
钟爱风和景丽,草长莺飞,渴盼在明媚的光影交错中彰显自我,在蓝天白云远山秀水中随意奔跑。抗拒所有扰人心扉的缛节,间或停下来思索,在书册中感悟,在文字里感动。在指尖、笔端与键盘的纠葛里,将小憩的思想慢慢升腾。如同耕耘着一方质朴且深厚的田园,播种培土,浇水施肥,安安静静又不慌不忙。顺带在早起的清晨看看蝶儿轻盈地舞,在安详的午后嗅嗅花儿恣意地开,在温馨的傍晚赏赏远方艳丽的落日与红霞游走,还有深夜里白色的月光和闪烁的星星悄然微笑……美好的生活便因此而倍添一份“小确幸”。
喜欢写作,便在勤勤恳恳的工作之余挤出些许时间用来记记写写,努力珍藏起每一个难忘的瞬间:关于教育,关于教书,关于艺术,关于课堂;关乎每一届每一个可爱的“熊孩子”,关乎我和他们共同成长的痕迹。工作忙,相处亦忙,只待夜深人静时坐下来,抿一口淡茶,把逐渐丰厚的积蕴打开,一层层过滤,一次次烘焙,玲玲珑珑地点缀成章,小心翼翼地投寄出去。接下来的几天,我甚至会双手合十,偷偷揣上足够绵延万里的诚心去等候好消息的到来。可惜,鲜有文字能够变为幽香四溢的铅字。有些疑惑:或许我经验浅薄、文笔拙劣,尚不足以使人动情?有些无奈:或许,这世界转得快,于是常常无暇顾及我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失败”时的我不免叹息:梦想呵,我为你孜孜以求,你为何狠心藏匿在云端对我不屑一顾?
重新坐回到电脑前,胡乱拨弄起鼠标,无意之中屏幕右上方的“收藏栏”活脱脱跳入眼帘。是他们!正是他们给我指引过彼岸的诗与田野!年轻的我一度热忱满怀,因此收藏了他们的故事勉励自己;而今,热忱大概犹在,倒是我有多久不曾与之邂逅?按捺住激动,伴随一条条搜索引擎重新打开,仿佛又一次见识到这些成功者的故事。看,他们的使命或许崇高艰难,却始终笃定了日趋完美的旅途并甘愿背水一战;他们的日程或许紧密冗重,却潜心将难得的空余用以“学益求精”“青出于蓝”;他们视美好的目标为终极信仰,哪怕屡战屡败,依旧无畏无惧,愈挫愈勇;他们以别样的智慧去探险崭新的领域,不断尝试着挑战,不断勇敢地脱颖而出,直至华丽地转身,蜕变……
原来,所有的“成功者”首先应该是“强者”。他们从未谋面,他们似曾相识。想想看,很多这样的榜样式人物,不是一直就在我们身边吗?
二
似乎扯得稍远了,再次回到“退稿”的话题吧。
安德烈·伯纳德的著作《退稿信》就摆在米色小书架上层的角落,并不太醒目。抬头看去,书页还有微微翘起的余温;只是不知何时,封面上已然生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我松开鼠标,踮起脚尖拿过昔日心爱的书籍。手指轻轻摩挲着封皮,不经意地弹掉沾在指尖上的滑滑的暗色印记。灰尘变少了,手里利亮了,心里面瞬间舒适了许多。沿着翘起的页角翻开书来,扉页上有某日写的略显稚嫩的水蓝色小字:“赠:不甘平凡的我们——”。
这本书告诉我们,“退稿”原本是一件寻常小事,甚至连诸多文学巨匠也曾经“深陷其中”呢。哪怕他们初露头角,哪怕当时的他们已经小有名气,也毫无例外地收到过措辞犀利的“退稿信”——
譬如,英国现实主义大师简·奥斯汀就曾收到过极度尖刻的“戏谑”:“如果阁下非要我们买下您这本书的话,我们宁愿用同样的价钱把书退回去,现在只求您打消这个念头……”但是直到今日,奥斯汀的《理智与情感》《傲慢与偏见》等著作依旧在人类的情感领域里熠熠生辉。
读过法国著名的写实主义小说《包法利夫人》,如同徜徉在一幅浪漫又简洁的法国社会风情画卷里。又有谁会料到,作者福楼拜也曾被“猛泼冷水”:“先生哪,您用一堆琐碎的细节遮掩着您的小说,以致它失去了原貌。呃,尽管那些细节写得很好,只不过太肤浅啦。”
还有人说,把心力投注在惠特曼的《草叶集》上简直“很不理智”;毛姆的《刀锋》被人直言“差劲”,“倘若没说它‘令人无法忍受已经算其捡到了一个‘大便宜”;普鲁斯特的处女作《追忆似水年华》被嗤笑“一个男子汉用了三十页的篇幅”,描写了“入睡之前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情景”,简直慢吞吞到不可理喻;纳博科夫的《洛丽塔》居然遭到如此“直白”的评判——“白日梦般的混乱”“主角像野人一样”“不如把它用石头埋起来,一千年以后再找人出版吧”……
哦,等等,除了那些惹人讨厌的“退稿信”,伯纳德还在这本书里面记载了一个超级有趣的细节。艾米莉·狄金森的第一部诗歌手稿因为采用了极富个人特色的新颖构句,韵脚、韵律等均招致“轰炸式”恶评。不过这以后,据说狄金森与退她稿子的编辑有幸成了“惺惺惜惺惺”的好朋友。奇怪吗?许是兜兜又转转,山不转水转?某些时候,难道“柳暗花更明”不也算是一场别样走心的修炼吗?
面对着这本有些“应景”的书,郁闷中的我终于禁不住哑然失笑。我开始对自己收到的“建议另投”四个字如释重负。伯纳德在《退稿信》一书的序言中特意作了明确表达,他衷心地希望他的“起底书”可以带给读者们更多的“欢笑”与“激励”,从而唤醒有志的写作者们在文学创作的奋斗道路上拓宽视野,一路前行,让自己的脚步愈加坚强和坚定。
慢慢地合上书页,突然之间,我不由笑出声来。
是嘛,刊物有刊物的定位,读者有读者的喜好,“磨合”本来是个颇为形象的词汇,涵盖了诸如“付出”“收获”“进步”种种,以及“功到自然成”乃至“炉火纯青”的招式。倘若把“跌跌撞撞”看成一条条翻滚的波纹,不难发现:怯懦与失落乃是不慎沉积下来的水垢罢了,唯有优雅地御风而上才是飞舞飘扬的帆哪。
所谓“退稿信”,分明是写作者们在路上必经的骨朵儿与草芽儿,纵然柔弱,纵然丑陋,终究硌不住脚,亦绊不住心。让那些焦躁的负面小情绪通通见鬼去吧!但凡经历过季节的洗礼,风雨过后,你的文字必然能开出一路芬芳的花朵,伸出一路繁茂的枝叶。
三
写作如此,生活如此,人生何不如此?
某些日子,我常常怨天尤人。每次抓不住机遇,却天真地埋怨这世间根本缺少了“伯乐”。毕竟“机会只属于有准备的头脑”,那么所谓的伯乐,也只有在你才华横溢的时候才会适时出现。而此“才华”,究竟是否是真正的“才华”,是否已经被充实到足够强大,足够璀璨,足够精致,必须靠一步一个的脚印加以生動证明。
咳,瞧这该死的自怨自艾哟!过去,它差点儿淹没了我的明智。
坐下来,窗外落着一场温和的小雨呢。再度起身,推开窗户,有清亮亮的雨滴摆好了一幕幕崭新的姿态。
从前,现在,将来,它们俏皮地拥挤,嬉戏……它们在时空交替里不会停歇;而我和你,正写作的我们蓄势待发。
(作者单位:山东肥城市孙伯中学)
责任编辑 晁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