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为何偏爱猫
2018-06-11王贞虎
王贞虎
从文人笔下的猫来看,几乎没有一只猫是很乖、很温驯的,季羡林的爱猫“虎子”因脾气暴烈如虎而得名,“一见人影,它就做好准备,向前进攻,爪牙并举,吼声震耳”。另一只爱猫“小咪咪”则喜欢在稿纸上尿尿,“我正写着什么文章,然而它却根本不管这一套,跳上去,屁股往下一蹲,一泡猫尿流在上面,还闪着微弱的光”。徐志摩说他的爱猫“法国王”是“一只没遮拦的小貓”,在他写作时经常“抓破你的稿纸,揣破你的墨盂,袭击你正摇着的笔杆”。
但文人就是那么轻易地接纳了猫的这些小缺点、小使坏,不会想要去教训它、改变它。季羡林的重要文稿被尿湿,他也绝不责打小猫:“我心里真急,但是,我谨遵我的一条戒律:决不打小猫一掌,在任何情况之下,也不打它。此时,我赶快把稿纸拿起来,抖掉了上面的猫尿,等它自己干。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真是哭笑不得。”宋云彬珍藏的书籍被抓破,妻子打猫,他还替猫说话:“我却劝妻不要动气,因为它实在不懂得什么是名著或珍本,偶尔高兴玩玩也是兽之常情。可是它经此一番惩戒,竟负气不到厢房里来,最后还是我硬把它捉了进来,拿大块的猪肝请它吃,好好地抚摸它一回,它才照常到厢房里来走动。”徐志摩写作时被猫打扰,却说:“但我就爱这捣乱,蜜甜的捣乱,抓破了我的手背我都不怨,我的乖!”
民国初期的爱猫文人,无一不是以热情生动的笔触,细腻入微地描写猫咪的外形和一举一动。郑振铎1925年写了篇散文《猫》,说他们家养的猫“花白的毛,很活泼,常如带着泥土的白雪球似的,在廊前太阳光里滚来滚去”。《猫》文描写了郑振铎三次养猫的经历,围绕着“养猫”这一中心,描写了他们一家人与三只猫的故事。三只猫的外貌、性情各不相同,最后却都无一例外地亡失了,令他与家人悲痛、遗憾,以至于最后“自此,我家永不养猫”。
丰子恺先生爱猫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他一生养过很多只猫。在他的笔下,猫也是一个重要角色,他的画作和文章里均出现过许多猫咪,这其中包含丰子恺先生曾经养过的“小四”“白象”“猫伯伯”……这些猫跟丰子恺先生一起经历了乱世,就像他的画一样,简约却不简单。如此的陪伴也让丰子恺先生即便在最艰难的时期,都不曾放下猫。
苏雪林《猫的悲剧》中描写她的猫:“脸圆尾短,两只玲珑的绿眼睛,尤其可爱……赐佳名曰黑缎,因猫的毛是乌黑有光,如同缎子。”季羡林《老猫》中形容他的爱猫咪咪:“浑身长毛,洁白如雪,两只眼睛全是绿的,亮晶晶像两块绿宝石。”
徐志摩在《<巴黎的鳞爪>序》中,写到他养的爱猫“法国王”,时常“来你鬓发边擦一下,手腕上咬一口,偎着你鼻尖‘爱我的一声叫又逃跑了!”可以说徐志摩是懂得猫国语言的人,还是成功的猫语翻译家,把“喵”翻译为“爱我”,非常传神,既是音译也是意译。
徐志摩曾送给胡适一只猫,叫作“狮子”,徐志摩到胡适家拜访时,时常跟这只猫玩。在徐志摩发生空难之后,胡适写了一首诗叫《狮子》,诗中说这只猫蜷伏在胡适背后睡觉,胡适原本嫌这只猫妨碍活动,想把它推开,突然想起徐志摩,就轻轻拍着猫,说:“你也失掉了一个好朋友。”
摘自《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