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孩子的“小太阳”——航航现象解读

□ 北京工业大学学生心理发展指导中心 熊明瑞

航航最近在幼儿园的表现发生了变化，这些变化主要体现在绘画活动和人际交往两个方面。在绘画活动中，当老师要求小朋友们想象并画出主角珍妮要去的陌生地方是什么样子时，航航意外地全部采用黑白色调来作画，并在解读图画的过程中充斥着“黑夜”“老虎”“小偷”“监狱”“坏人”等具有攻击性或负面意义的词汇。在与小朋友交往时，如果有小朋友不小心碰到他，他会打回去，而且拒绝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

经过老师与家长的沟通发现航航最近经历了家庭的变故，父母离异并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航航跟着爸爸生活，但爸爸工作忙，所以接送航航的通常是爷爷奶奶。

航航在老师的印象中是个热情、主动助人的小朋友，为什么现在会出现打人以及孤僻的表现呢？在富有想象力的年龄，为什么航航的画只用黑白色调来呈现，并且绘画所反映的故事中包含很多负性的元素呢？父母离异为何会让航航产生这么大的变化？如何才能更好地理解并帮助他，相信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老师们迫切想知道的。

在心理学中，绘画、游戏等活动都具有投射意义，所谓投射是指把自己的态度、想法等转嫁到他人或者其他事物身上，航航就是把自己对外界的看法和现实的情绪转嫁到了绘画作品上。幼儿处于绘画的前图示阶段，他们的画强调对外部世界的理解和看法，因为此时幼儿还不能通过语言明确表达自己的想法，所以绘画就成为探查幼儿心理状态的一条重要途径。

那么，航航的画反映了哪些内容呢？首先，航航的画局限在黑白色调里，表明他的情绪状态是比较低落的；其次，他对绘画的解释包含“老虎”“小偷”等内容，表明航航对外部世界存在戒备心理和怀疑态度；再次，航航认为画中的主角珍妮是足够聪明的，“小偷”和“坏人”也会被“警察”及时送到“监狱”中去，这说明航航内心是向往美好的，他拥有去改变自己状态的能量，只是这部分能量需要我们帮助他去挖掘。

除了通过绘画作品表现出来以外，航航现在的心理和情绪状态还从他与幼儿园小朋友的交往中体现出来。精神分析理论指出孩子的早期经验对其之后的人格形成和处事模式都有深远影响，而孩子的早期经验更多的是来自于家庭，来自于和父母的关系中。航航的父母离婚了，航航跟父亲一起生活。与母亲的突然分离造成了航航母爱的部分缺失。这一方面让航航渴望母爱，另一方面也导致航航产生对外界的敌意和怀疑——最亲近的母亲也会突然间抛开自己，更何况是身边其他的人。因此航航的行为出现了一些变化，例如当小朋友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会表现出敌意并打回去；小朋友叫他一起玩耍，他也不理会，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

另外，我们还可以从社会心理学的归因理论对航航的行为进行解读。归因理论认为，当我们遇到一件事情，对于这件事情的归因方式（即对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发生的看法）能够影响到我们的情绪体验和行为表现。

对于航航来说，父母离异是一个重大事件。那航航会如何对这件事情进行归因呢？如果航航把这件事情的发生归到自己身上（内归因），认为是因为自己不乖，父母不喜欢自己了，最终造成了父母分开，那么航航会产生低落、自责、自罪感等一系列情绪反应。而如果航航把这件事归于父母身上（外归因），认为父母欺骗了自己，父母并不爱自己，持这种归因方式的话，航航会出现对他人的怀疑和敌对态度。从航航的实际表现来看，他其实是把父母的离异进行了外归因，并把这种认识泛化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觉得身边的人都是不可信的，从而导致与小朋友的交往行为上出现了变化。

【专家简介】熊明瑞，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博士，北京工业大学学生心理发展指导中心教师，从事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和心理咨询工作，在学期间聚焦幼儿心理发展研究，专注幼儿亲社会行为研究。在权威期刊发表《Five-Year-Old Preschoolers’ Sharing is Influenced by Anticipated Reciprocation》《计算式互惠机制探讨——认知和动机的物种比较》等论文。

航航的变化是由于亲情缺失造成的，在幼儿园中，也许还有一些小朋友也面临父母感情发生变化而导致的家庭危机，或者有一些父母工作繁忙对孩子关注度降低、父母关系不和谐对孩子造成影响、父母过于溺爱或者过度控制，长期忽略孩子主观愿望的表达，这些情况都有可能造成孩子人际交往方面的困难和障碍，而以上所有的情况总结起来其实都是由于爱的缺失造成的。这些爱的缺失的孩子很可能会像航航一样，表现出一些人际交往方面的问题。其实航航的画中还是有很多积极的因素，例如他相信坏人会受到处置，作为幼儿园老师，挖掘和放大孩子的这些积极因素，帮助孩子缓解人际交往的疑虑，从而改善人际关系就显得尤为必要。

在航航的例子中，幼儿园老师做了很多工作，她让小朋友们根据自己画的内容，“入戏”为“珍妮”，这一过程与心理治疗中的绘画治疗非常相似。幼儿园老师让航航表现“珍妮”当时的情绪状态，能够帮助航航释放自己的情绪，而在“珍妮回家”场景中，扮演“珍妮”的航航能够在虚拟的故事中表达自己对父母的情感。“爱的甜甜圈”虽然脱离了绘画环境，但也是在帮助幼儿进行情感觉知和表达。

除了课堂活动外，老师还主动与航航父母沟通航航的现状，这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符合心理学的因果定律。航航的变化是家庭引起的，父母离异和对航航关怀的减少是造成现状的原因，让父母了解现状，明确他们对航航的影响，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现在我们已经了解到，航航的问题本质上是家庭因素导致的，外在表现上是与小朋友人际关系的疏离以及自己压抑在内心的负性情绪。幼儿园老师还可以从哪些方面入手，帮助航航释放自己的情绪，融入到身边的小朋友中呢？我们可以从游戏治疗和行为主义两个角度看看老师能为航航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游戏治疗就是通过幼儿的游戏活动，为他们提供心理援助。老师可以通过设定特定主题的游戏活动，帮助孩子表达他们的内心状态和情感诉求。

游戏方式可以有两种，一种是小朋友间的角色扮演游戏。老师找几个小朋友扮演爸爸、妈妈的角色，让航航扮演孩子的角色，然后设置一个包含家庭温情瞬间的情境，让孩子通过表演释放压抑在内心的情感，改善其行为问题。

另一种是老师对小朋友行为进行引导的游戏。老师可以与航航模拟一个爸爸下班回家的场景，通过航航的表演了解航航与父亲的沟通模式，扮演航航角色的老师可以向“父亲”提出一些自己的诉求或表达一些自己的情感，这样的表演能从老师的角度为航航今后与家人积极沟通提供一个可行的范例。

心理学的研究发现，在提供帮助的过程中，人的大脑中掌管快乐情绪的脑区活动会增强。老师可以通过正强化（奖励）的方式帮助航航重新建构伙伴关系，也可以为航航创造主动与人交流的机会，如在加餐的时候让航航帮忙为小朋友分发食物等，这些行动会为他提供快乐的情绪体验。另外，受到帮助的小朋友也会对航航表达谢意，老师可以当众表扬航航的这些助人行为，这些感谢又可以作为外部的强化，增强航航与人交流时的正性情绪。航航与小朋友接触和交流的机会变多了，也能够部分填补航航在家庭中缺失的爱。

相信通过以上方法，教师可以化身成为孩子提供能量与温暖的“小太阳”，为他们的童年提供更多的呵护和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