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弟弟妹妹
2018-06-08廖心心
廖心心
去年冬天,“冰花男孩”的照片刷爆媒体,那双因为劳作和冰冻而裂得像松树皮一般的小手让很多网友心酸流泪。而在这里我要讲的是,我与另外两个“冰花”的故事。
作为80后的一代,我是典型的独生子女。可是,我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的两个大弟弟是汶川地震的时候,我妈妈做志愿者领回来的,那個时候我还在读书。2015年,我的生命中又出现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农村有一个说法,“长兄当父,长姐当母”。这一次,在没妈的两个小兄妹面前,我就是“长姐当妈”的角色。
不需要锁的门
那是2015年的秋天,我回泸州老家休假,偶然听妈妈的同事说,在泸州市纳溪区偏远的朝龙村八社,有这样一个家庭:男主人因病失去劳动能力;女主人已经去世,生前患有严重的精神病,先后生了五个孩子,前面三个都被她自己活活弄死。后面的两个孩子,生下以后就被亲戚抱走,这才活下来。现在这个家庭一贫如洗,两个孩子活得真难。
有一种梦想叫不忘初心,有一种精神叫牢记使命。作为一名共产党人,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
那天,我没有一刻的犹豫,当即驱车和妈妈一起前往孩子所在的上马镇朝龙村。经过漫长的、七弯八拐的村道,在村主任明主任的带领下,我和妈妈来到了孩子的家。虽然来之前已经听过情况介绍,可是,眼前的景况还是让我痛心: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四面透风的篱笆墙,早已松动脱落门框中间,只用半截一米多高的竹篱笆拴在门口。
门不需要锁,小偷也不屑光顾这个家。黑漆漆的屋子里,除了几件简单的农具,一个旧电饭煲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电器……这样一个满是灰尘、昏昏暗暗的家中,正面墙上赫然贴着几张奖状,那充满生机的红色向我们展示着孩子的存在与梦想。希望与渴求总是与生命同在。
在给孩子父亲留下孩子当年所需的学习费用以后,我们又在明主任的陪同下,前往孩子所在的德隆村小学,向老师说明来意——我们想资助两个孩子,我以后按月把两个孩子所需的费用寄给老师,由老师代为保管和开支,并且与孩子保持联系沟通。见到孙学刚孙学蓉两兄妹,他们叫我“姐姐”,从那一刻起,我的生命中又多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妹妹的“亲人”
两个孩子从出生那天,便在没有母爱的环境下成长。对于10岁左右的孩子,他们已经有了对世界的感知和对社会、对未来朦胧的探索。除了提供基本的物质基础,对孩子心灵的关爱、精神的温暖、思想的教育,这些都是迫在眉睫的。我远在成都,工作压力较大,对于还没做母亲的我,这个任务是漫长而艰巨的。好在我妈妈理解和支持我,于是在妈妈的帮助下,我开始了一点一滴的努力。
2016年冬天,我买了几十本课外书籍、几十支笔和两摞本子以及孩子的衣服来到学校,当时妹妹孙学蓉正坐在教室里写作文,她坐在最后一排,我站在后门正好看见她写着:“我在上马(镇)看见了一种奇怪的包子,爸爸说那是小笼包……”那一瞬间,我的鼻子酸了,眼眶湿了——“奇怪的包子”!九岁的女孩从没有看见过小笼包!这是许多人几乎无法想象的。
说实话,我的收入只有工作薪资,要供房贷,要扶养两个弟弟妹妹,负担是可想而知的。但是我想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克服困难,尽可能多做一点,再多做一点。有一种付出无关血缘,有一种爱叫情同手足。
2017年元旦,我第一次把弟弟妹妹接到纳溪县城我外婆家里,这是那一天我写下的日记:
今天全天在家里辅导孩子学习。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朗读了,为了给孩子带头,我们仨一起读起来。下午,教他们写日记,并以买衣服作为鼓励。这下孩子们来劲了,我叫他们写长江。学刚写道:“长江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大也是最宽的河,当时姐姐带我们去看长江,我一下子愣住了,在长江上有很多很多的船,千姿百态……”学蓉写道:“有一天,我和哥哥,还有几个亲人,我们一起去看长江……”她没有说是谁带她去的,可当“亲人”二字跃入眼帘,我的心怦然一动。原来,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孩,其实在心里已经把我和我的家人当做亲人了,一种深深的怜惜与温情涌遍我的全身,我一把将这个从来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滋味的妹妹抱在怀里!
存下弟弟妹妹的教育基金
2017年夏天,我开车回去把孩子接到成都过暑假。高速路上的安全带系法、窗外掠过的景观、入城的林立高楼和如潮的车流以及繁华街景……一路上,弟弟妹妹俩人目不暇接,我渐渐唇干舌燥。后来陪伴弟弟妹妹的每一天我都记录下来,仅此摘录几个日记片段:
几个小时的长途奔波,于下午三点多回到成都的家,妈妈一头扎进厨房忙活,我马不停蹄收拾房间安顿孩子。吃过晚饭,帮他们洗漱完了,问题又出来了:两孩子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言不发,呆若木鸡。无论如何引导和询问,就是不说话,白天爱发言的弟弟也沉默了。也许,白天的一切在孩子的内心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在行为上却表现为极端的安静和封闭自己?我不是心理专家,好歹哄孩子睡了,我上网搜索儿童心理学,为弟弟妹妹“把脉”……
揪心!学刚到现在还不吃饭。两个孩子吵架说脏话乱骂,我轻轻批评了两句,他便绝食了,怎么哄都哄不好。晚上带他们出去看夜幕下的成都,我想着玩了回来就没事了,不曾想“记仇”的学刚还是不吃。他现在处于开始叛逆的年龄,对妹妹的语言充满了暴力。我告诉自己,孩子现在对我还是处于比较陌生的阶段,有防备和抵触心理,需要慢慢来。我要特别注意呵护他们敏感的心灵,更多的是用爱去感化他们。但这些天他们的变化是明显的,兄妹之间已经在相互监督不准说脏话了……
2018年是我陪伴弟弟妹妹成长的第四个年头了,妹妹还在读小学五年级,弟弟在上马镇中学读初一了。我知道,到弟弟和妹妹都上了中学甚至上大学,生活学习的费用会一天一天的增加。为此,我每月从工资里固定存入一笔钱作为弟弟妹妹的教育基金。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是我要努力做到让我的弟弟妹妹受到良好的教育,快乐地长大,成为他们梦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