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二孩政策下重庆市育龄妇女的生育意愿及其影响因素分析研究

杨晓畅，蒲川

自1971年实施计划生育政策以来，我国人口生育水平得到了有效控制。1970—1992年，我国人口总数从8.3亿增加到11.72亿，年均净增加人口为1 554万人，年均增长率为1.5%；1992—2015年，我国人口总数从11.72亿增加到13.75亿，年均净增加882万人，年均净增长率为0.7%［1］，计划生育整体效果非常明显，对我国社会经济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但随着社会经济快速发展和计划生育政策不断深入实施，我国总体生育水平进入低生育水平国家的行列［2-3］，原有计划生育政策引发的社会问题也日益突出，如人口老龄化、男女比例失调、独生子女家庭困境等问题对我国人口生育政策的调整提出了迫切要求［4-7］。为缓解我国人口老龄化等问题，顺应我国社会经济发展的新常态，坚持可持续发展的人口政策之路，我国于2013年正式实施了单独二孩政策，2016年，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全面二孩的人口生育政策［8-9］。

全面二孩政策的实施对我国今后人口生育水平的影响如何，是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人口生育行为、人口生育水平等受到国家生育政策和社会经济因素的影响［10-11］。全面二孩政策的不断放开，归根结底是为促进生育率的提高，生育率与居民生育行为直接相关，生育意愿反映了人们的生育需求，是生育行为直接影响因素。准确了解和衡量居民生育意愿能够对一个地区的生育行为和生育水平进行预测。重庆市是我国西部重要的中心城市，其行政区域包括了38个区县，2015年统计数据显示，重庆市的总户数为1 254.5万户，户籍总人口3 371.8万人，农业人口和非农业人口分别为1 980.8和1 391.0万人［12］。本研究以重庆市范围内的育龄妇女为载体，通过问卷调查、深度访谈等方法调查研究了全面二孩政策实施后育龄妇女的生育意愿及其影响因素，以期为政府相关政策的制定提供参考。

本文意义：

计划生育政策是人口结构控制和调整的重要措施，是社会关注的焦点。重庆地区近年的经济发展速度快，社会变迁程度大，是我国社会经济发展的一个缩影，具有广泛代表性。本研究是在全面二胎政策实施后两年内进行的，反映了政策实行初期人们生育意愿的变化情况和短期效果，对二胎政策的后续完善工作具有参考作用。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分层随机抽样法，分别从重庆市五大功能区中抽取1个区县作为目标区县，在每个目标区县随机选取300～500例育龄妇女进行问卷调查。纳入标准：（1）年龄为18～50岁的女性，（2）身体健康者，（3）自愿参加本研究者；排除标准：因身体原因不适宜生育的女性。采用简单随机抽样选取重庆市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政策措施的制定及推行机构）、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公共医疗设施相关单位）的14例工作人员进行专家访谈。

1.2 方法

1.2.1 问卷调查法 采用自填式调查问卷，根据调查目的自行设计调查问卷，问卷内容涵盖了调查对象的个人及家庭情况、二孩政策背景下生育意愿及影响因素等。从生育意愿（人们对生育的综合看法）、二孩政策下生育二孩的意愿两个方面对育龄妇女的生育意愿进行了调查。其中，生育意愿通过理想子女数进行衡量，二孩政策下生育二孩的意愿通过生育的数量期望、生育态度和生育目的3个指标进行衡量。采用纸质调查问卷和社交软件电子调查问卷进行问卷调查。

1.2.2 深度访谈法 针对重庆市二孩生育现状对重庆市卫生计生委员会的工作人员、重庆市医疗机构产科的医务人员进行专家访谈，包括“您觉得影响育龄妇女生育二孩主要的因素是什么？”“‘二孩政策’实施后医院接待的孕妇数量和年龄层次是否有变化？”“您打算生育二孩的可能原因是什么？”“您不打算生育二孩的影响因素是什么？”等问题。

1.3 质量控制 调查问卷设计严格遵从设计原则，确保问卷设计的科学性、合理性，根据研究对象的纳入与排除标准严格筛选调研对象，对回收调查问卷进行合理删减，排除无效问卷。有针对性地选择访谈的对象，确保访谈对象的专业性。1.4 统计学方法 采用EpiData 3.1软件进行数据双录入并建立数据库。采用SPSS 19.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计数资料的分析采用χ2检验；不同人口学特征的育龄妇女理想子女数比较采用秩和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人口学特征 共发放调查问卷2 000份，回收1 954份，有效问卷1 837份，有效回收率为94.0%。1 837例研究对象中，重庆地区工作的外省育龄妇女117例（6.4%）；汉族1 722例（93.7%），少数民族115例（6.3%）；18～24岁者236例（12.8%），25～30岁者743例（40.4%），31～40岁者672例（36.6%），41～50岁者186例（10.2%）；学历：不识字或识字很少10例（0.6%），小学20例（1.1%），初中79例（4.3%），高中/中专147例（8.0%），大专369例（20.1%），本科1 070例（58.2%），硕士及以上142例（7.7%）（将高中及其以下定义为未接受高等教育，大专及以上定义为接受过高等教育）；家庭人均月收入：＜3 000元/月者213例（11.6%），3 000～4 999元/月者654例（35.6%），5 000～9 999元/月者557例（30.3%），10 000～20 000元/月者308例（16.8%），＞20 000元/月者105例（5.7%）；职业：学生26例（1.4%），党政机关78例（4.2%），事业单位988例（53.8%），企业333例（18.1%），社会团体49例（2.7%），个体户123例（6.7%），农民33例（1.8%），无职业132例（7.2%），其他75例（4.1%）；婚姻状况：未婚265例（14.4%），已婚1 498例（81.6%），离异66例（3.6%），丧偶8例（0.4%）；婚龄：未婚者（包括未婚、离异、丧偶）339例（18.4%），0～5年者778例（42.4%），6～10年者404例（22.0%），11～15年者154例（8.4%），16～20年者88例（4.8%），＞20年者74例（4.0%）。

表1 不同人口学特征的育龄妇女二孩生育意愿比较〔n（%）〕Table 1 Comparison of second-birth intentions among women of childbearing age in Chongqing by 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

2.2 全面二孩政策实施后育龄妇女生育意愿

2.2.1 育龄妇女的理想生育子女数 选择“2个”者1 280例（69.7%），“1个”者469例（25.5%），“3个及以上”者55例（3.0%），“0个”者33例（1.8%），育龄妇女的平均理想生育子女数为1.74个。

2.2.2 育龄妇女的二孩生育意愿 有二孩生育意愿的育龄妇女936例（50.9%）。本人是否为独生子女的育龄妇女的二孩生育意愿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78 0）；不同年龄、学历、家庭人均月收入、婚龄、家庭类型、已育子女数的育龄妇女的二孩生育意愿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2.2.3 育龄妇女的生育态度 认为二孩家庭生活会更幸福者718例（39.1%），认为二孩家庭生活质量不高者581例（31.6%），认为没有影响者538例（29.3%）。

2.2.4 育龄妇女的生育目的在有二孩生育意愿的936例育龄妇女中，选择“自己的意愿”者498例（27.3%），“头胎是女孩，想要个男孩”者260例（14.2%），“父母（家族长辈）想要”者222例（12.1%），“头胎是男孩，想要个女孩”者117例（6.4%），“自己将来有更好的保障”者107例（5.9%），“国家政策支持”者79例（4.3%），“丈夫的意愿”者59例（3.2%），“更有利于孩子的成长”者16例（0.9%），“其他”者469例（25.7%）。

2.3 二孩生育意愿的影响因素

2.3.1 访谈法调查二孩生育意愿的影响因素 访谈结果显示，经济因素是二孩生育意愿的主要影响因素；孩子之间的相互陪伴（陪伴会减少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孤独感，增加乐趣）、是否有精力照顾孩子等是二孩生育意愿的影响原因。

2.3.2 影响二孩生育意愿的原因 已生育一孩的育龄妇女1 068例（58.1%），该人群中，愿意生育二孩的比例为46.3%（495/1 068），不愿意生育二孩的比例为33.4%（357/1 068），没想过是否生育二孩的比例为20.2%（216/1 068）；其中，愿意生育二孩的原因选择更利于孩子的成长的比例为62.6%（310/495）、自己的意愿的比例为51.7%（256/495）、丈夫的意愿的比例为30.3%（150/495）、父母（家族长辈）的意愿的比例为22.6%（112/495）、头胎是男孩，想要个女孩的比例为20.4%（101/495）、自己将来有更好的保障的比例为14.9%（74/495）、国家政策支持的比例为8.3%（41/495）、头胎是女孩，想要个男孩的比例为8.1%（40/495）、其他原因的比例为2.0%（10/495）；不愿意生育二孩的原因选择经济压力太大的比例为66.4%（237/357）、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小孩的比例为74.8%（267/357）、对自己或丈夫职业生涯有影响的比例为22.1%（79/357）、和一孩年龄差距太大的比例为16.5%（59/357）、不喜欢小孩的比例为7.0%（25/357）、一孩不愿意的比例为3.9%（14/357）、丈夫不愿意的比例为5.0%（18/357）、身边朋友都没有生二孩的比例为3.6%（13/357）、其他原因的比例为5.3%（19/357）。

2.3.3 不同人口学特征的育龄妇女理想子女数比较 不同学历的育龄妇女理想子女数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68 0）。不同年龄、家庭人均月收入的育龄妇女的理想子女数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00 1）。其中，18～24岁育龄妇女的理想子女数低于 25～30岁、31～40岁、41～50岁者（χ2=129.290、177.691、139.034，P<0.000 1）；25～30 岁育龄妇女的理想子女数低于31～40岁、41～50岁者（χ2=22.410、36.044，P<0.000 1）；31～40岁育龄妇女的理想子女数低于41～50岁者（χ2=11.676，P=0.009），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家庭人均月收入＜3 000元/月育龄妇女的理想子女数低于5 000～9 999元 /月、10 000～20 000元 /月、＞20 000 元 /月者（χ2=26.610、44.055、30.813，P<0.000 1）；家庭人均月收入3 000～4 999元/月育龄妇女的理想子女数低于5 000～9 999元/月、10 000～20 000元/月、＞20 000元/月者（χ2=47.328、70.309、41.597，P<0.000 1），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见表2）。

表2 不同人口学特征的育龄妇女理想子女数比较〔n（%）〕Table 2 Comparison of ideal number of children considered by women of childbearing age in Chongqing by 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

3 讨论

为逐步改善我国人口发展水平处于长期低生育率水平的状况，从2002年起部分地区实施单独二孩政策［13］，到2013年实施单独二孩政策［8］、2016年开放全面二孩政策［9］，政府近年来相继修改生育政策，逐步放宽生育政策。生育政策的不断放宽旨在提高生育率，而生育意愿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人们的生育需求，直接影响生育行为，故对生育意愿的调查显得尤为重要。重庆地区作为中国西南地区的中心城市，其生育意愿特征在西南地区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西南地区区域性的生育现状。而纵观当下有关生育意愿的研究，多以独生子女政策下的研究为主，对于二孩政策实施后的研究较少。而在全国各地区的区域性生育意愿的调查中，与重庆市居民生育意愿相关的研究尚不多见。故本研究的调查与分析立足于国家全面放开二孩政策的时代背景下，采用问卷调查法、深度访谈法对重庆市育龄妇女生育意愿进行调查研究，分析当前政策背景下重庆市育龄妇女生育意愿的影响因素及其对当下生育政策的看法。

本研究通过问卷调查及数据分析，并结合深度访谈，结果显示，目前重庆市育龄妇女生育意愿呈现出以下特征：（1）重庆市育龄妇女平均理想生育子女数为1.74个，其生育意愿普遍偏低。育龄妇女中愿意生育二孩者936例（50.9%）。（2）重庆市育龄妇女理想子女数与二胎生育意愿在不同年龄、收入人群中有较大差异，随着年龄层次的增加和收入的升高，育龄妇女理想子女数越多，二胎生育意愿也越强。（3）二孩生育目的多样化，传统中的传宗接代、子女性别问题已不是主要的生育目的，越来越多倾向于自身意愿与孩子成长过程中需要陪伴的目的。（4）生育政策对生育二孩意愿影响较小，经济仍是影响重庆市育龄妇女生育二孩最主要的原因；家庭人均月收入越高的育龄妇女，生育二孩的意愿越强烈；家庭也是影响重庆市育龄妇女二孩生育意愿的重要因素之一，随着婚龄的增加，愿意生育二孩的比例也在增加，双独家庭选择生育二孩的人数比例低于单独家庭。在不愿意生育二孩的一孩家庭中，74.8%的育龄妇女认为没有时间、精力照顾小孩，同时，因为全面二孩政策实施后的一系列配套措施，尤其是产假的延长，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女性的职业生涯，也是部分育龄妇女所担心的问题。（5）重庆地区育龄妇女对于子女性别偏好不明显，生育二孩是因为“头胎生男孩，想要女孩”的女性多于“头胎是女孩，想要男孩”，可能与重庆地区女性的社会家庭地位较高，普遍不存在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有一定关系。（6）高龄二孩产妇问题逐渐凸显，57.0%的愿意生育二孩的育龄妇女年龄为31～50岁，同时在专家访谈中了解到，全面二孩政策实施后，选择生育二孩的＞40岁的女性逐渐增多。高龄产妇、瘢痕子宫等各种因素综合导致了目前二孩产妇生育并发症、出生缺陷风险的极大增加，保证妇幼健康和优生优育的任务艰巨［14］。

本研究结果显示，重庆市育龄妇女平均理想生育子女数为1.74个，与宗占红等［15］研究得出的1.54、黄廷权等［16］的1.43、陈志华等［17］在单独二孩政策背景下得出的1.62比较，重庆市居民理想生育子女数具有持续上升趋势。2013年全国生育意愿调查结果显示，我国城乡居民理想子女数为1.93，二孩政策地区理想子女数为2.01［18］，重庆市居民的生育意愿低于全国水平，可能与重庆地区经济、文化、习俗等因素相关。目前，我国居民生育观已发生较大变化，从以前的“儿女双全”“多子多福”观念发展为如今已经不注重子女数量。

以往大量研究表明，年龄、结婚年龄、教育、劳动参与、性别观念、居住地、经济状况、已生育孩子状况、生育政策等是影响生育意愿的主要因素［19-24］。本研究结果显示，经济因素是生育意愿的主要影响因素，与李琳等［25］结果一致。同时，选择生育二孩的双独家庭少于单独家庭，与风笑天等［26-27］、陈志华等［28］结果不同，可能与双独家庭很难承受起“4+2+2”的家庭结构有关，双独家庭的经济方面与时间精力方面的压力过大。尽管国家已放开全面二胎政策，但居民普遍生育意愿较低，全面二胎政策对重庆市育龄妇女的生育意愿有一定提高作用，但影响并不显著。

随着全面二孩政策放开，重庆市育龄妇女的生育意愿较以往有一定提高，但低于全国生育水平。生育政策对生育意愿的影响不明显，经济因素是影响生育意愿的主要因素。本研究不足之处为虽然采用分层随机抽样法选取研究对象，但受问卷发放时间和地点影响，研究对象以企事业单位工作的育龄妇女居多，农村女性较少，存在一定局限性，重庆市农村女性的二孩生育意愿还需进一步调查研究。

本文无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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