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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与粉丝的马克思手稿争夺战

2018-06-06陈光

看天下 2018年15期
关键词:冯仑手稿恩格斯

陈光

5月21日晚7点半,一场名为“时代风云——世界名人手迹”的拍卖会在北京东三环的外交办公大楼举行。拍卖会座无虚席,吊顶的水晶灯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一位身穿荧光粉色套裙的拍卖师宣布竞拍正式开始。

左右两侧的竞价不断增高,看热闹的观众也不停地来回摆头,急于寻找谁是最高出价人,但大部分买家都通过电话和网络远程操控,并不露面。直到进入200万时,现场才出现一段停顿。

“这份手稿真的是非常珍贵。”拍卖师郑重地说,镁光灯下,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璀璨夺目,“我们的拍卖也是为慈善事业做贡献!为历史研究工作出份力!”

今年是马克思诞辰200周年,菲斯科,一个男人来到他的雕像前纪念

当晚争夺的焦点是一页德国思想家卡尔·马克思《伦敦笔记》中的一张手稿,长20厘米,宽16厘米的泛黄小纸。这页手稿是1850年代马克思写于伦敦,那正是他最窘迫的时期,一家人贫病交加。

今年是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在过去一个多世纪里,作为作者思想的象征,马克思手稿的命运也是跌宕起伏。它们辗转于各色人物之手,从历史深处蜿蜒而来,幸而最终躲过纳粹的魔爪和岁月的侵蚀,幸存于世。

竞拍最终在290万元落槌,再加上15%的佣金,共计333.5万元,几乎是估价的三倍。

“被马克思了”的青春

5月19日,拍品在外交办公大楼公开展览。这里位于燕莎商圈,是北京最早也是最高档的国际商业区,衣冠楚楚的中外白领出入其间。

三楼展区内,隔三五步就有一位黑衣保安。在展区的结尾位置,两个古朴的玻璃镜框并列挂在浅灰色的墙上。左侧的镜框里是一页马克思的手稿,密集地写满了31行字,其中不少地方勾勾画画,难以辨认。右侧则是一页恩格斯的手稿,字迹工整,纸面整洁。一同展览的还有邓丽君签名海报、爱马仕皮包、茅台酒、普洱茶等,稍不留神就会错过马恩手稿。

这页马克思手稿是24本《伦敦笔记》中第二本的最后一页,曾遗失多年。《伦敦笔记》是马克思1850至1853年在伦敦写的关于经济学研究的笔记,被公认为是《资本论》的基础文献之一。文中,马克思指出英国经济学家大卫·李嘉图的货币数量论、级差地租理论和价值理论与现实不符,破除了人们对李嘉图学说的迷信,为马克思日后建构自己的劳动价值论作铺垫。

目前,《伦敦笔记》尚未完整出版,其原始手稿主要收藏在德国柏林、荷兰阿姆斯特丹的档案馆中,个人收藏的情况比较罕见。

这两页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手稿来自马克思的“铁杆粉丝”、万通控股董事长冯仑。“一开始说要拍卖,我是有犹豫。想要不就看看,别卖了。”19日上午,他对媒体说。过去九年,他一直珍藏着这两页手稿。

由于父亲从事宣传工作,冯仑从十四五岁开始应父亲要求看《共产党宣言》和梅林写的《马克思传》等作品。“十几岁的小孩,给什么就会信什么,我父亲不断地对我讲,《共产党宣言》要看十遍,看一百遍。”

冯仑形容自己的青春是“被马克思了”的,对马克思“无限地崇拜,无条件地信仰”。之后上大学、读硕士、博士,他学的都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马克思主义法学和马克思科学社会主义。在中央党校工作时,他也大量阅读多语种的马克思著作。他曾称,“我的灵魂三分之二在马克思主义”。

为了离偶像更近,冯仑去走马克思走过的路,如拜访马克思在伦敦写《资本论》的地方;马克思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中写到如何从利物浦运棉花上岸,然后到曼彻斯特的纺织厂,最后再加工成棉纱卖出去,这条路线冯仑也都走过。但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拥有一份马克思的手稿,直到2010年。

“当时相当于一個偶像突然出现在你身边,你又兴奋又吃惊。”他向媒体回忆初见手稿的感受,“好像你念了一辈子《圣经》,突然有一本原稿,那你等于见到‘真神了。”关于收藏时的价格,冯仑只是模糊地说,相当于当年在北京买一套三居室,一平米约两三万。

今年正值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冯仑希望把手稿拿出来跟更多的人分享,也让更多的人了解马克思、恩格斯,了解他们的生平事迹和思想,了解他们的思想对中国社会、经济、历史的重要性。拍卖所得部分将用于环保慈善事业和历史研究工作。

情怀与资本交织的角逐

与冯仑一样,五十多岁的大陆企业家王诚也是马克思的粉丝,出于情怀想购入这页手稿。“对于我这一代中国人而言,马克思是自幼时起伴随始终的一个偶像,是思想生活的引路者。”王诚说,他二十多岁时,曾在北伦敦生活学习过一段时间,宿舍附近就是海格特公墓公园,马克思及其家人的墓就在于此。王诚经常在此散心。

青葱绿树间的一座座墓碑更像是宗教雕塑。在大天使、圣母、十字架等雕塑中,马克思的墓碑异常醒目,标志性的大胡子头像深邃地望着路人。大理石墓碑上刻着他的名言:“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当年国内外通讯还不方便,王诚几周才能与亲人联系一次。在公园散步时,他总会到马克思塑像那里坐一坐,遥望东方,想着故乡的人和事。当时每年5月5日,马克思的诞辰日,附近的华人都会组织来到墓前搞一些纪念。这份关于马克思的特殊记忆,让王诚决定参与马恩两件手稿的竞拍。

这张马克思手稿起价30万。开拍后,场内外约五位买家在竞争,7分钟内,价格便已突破百万。

价格一次次攀升。经历近60轮竞价,王诚拼到了280万左右,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冯仑自称是马克思的“铁杆粉丝”

拍卖师再次环视全场,无人举牌。正当大家以为結局已定时,网络上,一位神秘买家出价290万,现场一片寂静。“砰!”拍卖师一击落槌。

“最终没有抱得心爱之物是十分遗憾。”王诚在接下来的恩格斯手稿拍卖也是在最后关头放弃。“不过,参与拍卖本身也算是对二十多年前那段异国他乡时光的一个回响。”

与王诚这样的“情怀派”不同,在资本市场中,手稿的意义要更实在。

“历史名人手稿价格的上涨,也是社会进步的标志。”举办此次拍卖的北京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董事长董国强回复本刊。“和中国相关的世界名人就是马恩,他们的手稿是天王级别的世界名人手稿,是未来收藏的黄金地带。”

拍卖前,马克思手稿的市值估价在100万元-120万元,最后的竞拍价再加上佣金,几乎是估价的三倍。随后,恩格斯手稿也以145万元的高价成交。这让现场的工作人员都很激动。“这说明文化历史价值受到重视,这是市场的进步。”

据公开报道,这是马克思手稿第四次在国内拍卖。之前拍卖的手稿多是信件,均一页,成交价从100万元至400万元不等。在2014年的一次上海春拍中,一页马克思书信因估价800万元过高而流拍。据悉,该书信属于一位二十多年致力于搜求红色文献及名人手札的上海藏家,他曾以一件中国古画在海外换得此信。

百万重金背后,这些今天晋升为“天王级”的手稿,在160多年前却是另一番境遇。

这些手稿写作的时候正是马克思人生最窘迫的时候。 1848年,《共产党宣言》发表后,欧洲各国相继爆发革命,马克思在德国从事革命运动失败后,流亡到伦敦。在这种境遇下,他的当务之急还是进行经济学研究,一方面总结革命失败的经验教训,另一方面他要观察资本主义到底发生了什么新的变化。

“最好和最理想的是能够发生这样的事:女房东把我从房子里赶走。那时,我至少可以免付一笔二十二英镑的款子……还有面包铺老板、牛奶商、茶叶商、蔬菜商,还有欠肉铺老板的旧账。怎样才能还清所有这些鬼账呢?最近,我从某些庸人那里借了几先令和便士,这对我来说是最不痛快的事情;不过,为了不致饿死,这是必要的。”这是1852年9月,马克思写给恩格斯信中的一段。当时他的妻女生病,“我的家变成了一个诊疗所”,马克思连买报用的便士都没有了。在伦敦的五年里,由于生活条件恶劣,马克思的三个孩子先后夭折。

马克思传记作者之一弗朗西斯·惠恩曾写道,马克思当时已完全破产,他若不是在大英博物馆的阅览室里,就是在当铺里。据《泰晤士报》,马克思曾因想用一块银子换钱而被捕。这块银子是他来自德国贵族家庭的妻子燕妮家里的。警察不信这个来自德国的难民是通过合法途径得到这块银子的,马克思因此在看守所里度过了一晚,第二天才被释放。

“最熟悉的陌生人”

大约拍卖前十天,南京大学哲学系助理研究员张义修收到这页手稿的高清电子版,他受邀协助辨识手稿大意。“因为工作关系,我曾多次在国外接触马克思的手稿真迹。”

根据手稿类型的私密程度,文字的字体和清晰度差异很大。马克思会用德、法、英、拉丁文和希腊文等多语写作,而且涉猎主题广泛,除了哲学、经济学、历史学等,他晚年还研究地质学、化学等,辨识他的手稿需要大量知识储备。实际上,世界上能准确辨识马克思手稿的专家不超过十人,目前还没有中国专家。因此,张义修拒绝称自己是翻译,“我也只是参考已出版的资料,对手稿内容进行初步辨识”。

“我当时很惊讶,因为已出版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历史考证版里写着,这张笔记丢了,不知去向,我没想到它原来在中国人手里。” 张义修说。据他介绍,马克思手稿包含著作的草稿、学习笔记、书信和有他签名的档案等多类文献。马克思的大量研究都没在他在世时出版,这些手稿则是他更完整思想的记录,研究价值极高。

手稿也是作者性格特点的体现。美国《福布斯》杂志曾请笔迹专家在不知作者的前提下分析多位历史名人笔迹。其中,专家认为马克思字间距很小,可能说明他喜欢独来独往,判断力强。一些论文中,马克思的签名是“Carl”(卡尔,其德语本名拼写应为Karl),专家猜测,他也许不想让人看出自己是外国人。

张义修印象很深的是一页马克思和恩格斯创作《德意志意识形态》的手稿。手稿左侧,恩格斯如印刷体的字迹工整有序,右侧,马克思的增补批注龙飞凤舞,更像是位充满激情的艺术家。文字之上,密密麻麻画着约五十多个小人头的侧脸。国外专家推测,这些涂鸦很可能是恩格斯画的当时二人写作批判的对象。

在张义修眼里,很多时候,马克思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他很多的大道理我们是从小就听到,但他到底怎么形成的这个思想?他的人生有什么样的故事,其实我们很不了解。”

而手稿正是认识一个鲜活的马克思的窗口。从大学开始,马克思就一直有做读书笔记的习惯。甚至在跟妻子燕妮度蜜月期间,他还做了五本读书笔记。在这页《伦敦笔记》中,马克思摘录并分析了英国经济学家詹姆斯·吉尔巴特的著作《银行实用业务概论》,内容涉及证券交易的具体计算。在写《资本论》第三卷时,他也将此书列为重要参考文献,加以引述分析。“马克思是做了成百上千本的读书笔记,才形成了自己的想法,看到这些手稿,大家会意识到马克思主义不是现成的,不是他一生下来,一整套理论就在那里。只讲马克思厉害,其实显不出他厉害。你讲出马克思是怎么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那才真正体现他厉害。”张义修说。

全球接力抢救

而这些人类思想的瑰宝却差点毁于黑暗的浩劫之中。1933年,德国慕尼黑,5000多名小学生将马克思主义的书籍投掷到烈火中焚烧。同被销毁的还有爱因斯坦、弗洛伊德、海伦·凯勒、茨威格等名人著作。希特勒宣称“要在德国把马克思主义连根拔掉”。

马克思去世前把手稿托付给了恩格斯。恩格斯去世前则把手稿托付给两位德国社会民主党代表,这些手稿便从伦敦转至柏林,保存在德国社会民主党档案馆。眼看纳粹开始搜寻、销毁马克思文献,负责管理这批手稿的档案馆馆长急中生智,找到一位可靠的朋友老约尼帮忙转移。老约尼是名油漆工,他开始把手稿藏在油漆店里,但店里潮湿,不利于保存,而纳粹的冲锋队和党卫军又经常在附近打转。几经周折后,手稿又转到一位犹太人家里,虽然地理位置较安全,但他的身份随时可能导致被抄家。

德国已经容不下马克思了,大家决定把手稿运到丹麥。两国边境有条秘密小径。翻砂工人威廉是位主力,他白天正常工作,夜晚则背着手稿,躲过巡逻队,越过一片沼泽地,将手稿运出国。但手稿量太大,连续多日“蚂蚁搬家”式的运输仍运不完。时间越长越危险,只靠陆路不行。当地渔民汉斯又用他的小船运了部分手稿,一些丹麦人乘渡轮时也夹带着几页。在德国和丹麦举行的一场划船比赛中,运动员们也借机运送手稿。

1937年11月,这批手稿被全部运出德国,存放在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的一家银行的保险柜里。这段时间,德国政局不断恶化,德国社会民主党的党员们也都被迫流亡海外,资金严重不足,最终以7.2万荷兰盾的价格将马恩手稿卖给了阿姆斯特丹国际社会历史研究所。

两年后,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德军很快入侵荷兰,他们早已知道手稿位置,马上杀到研究所掠夺,结果一无所获。原来在法西斯占领荷兰前,当地人已将手稿转运到了英国,先是放在一个叫哈罗格特的浴场里,随后再转到牛津大学,由指定教授保管。

二战结束,这批文稿又回到了荷兰。目前,阿姆斯特丹国际社会历史研究所保存着约三分之二的马恩手稿,还有约三分之一的手稿在莫斯科。多次转移中,零散在外的少量手稿,像这次拍卖的一页《伦敦笔记》,则由各路藏家和旧书店等私人收藏。

这些渔民、工人、运动员等小人物也许并不知道马克思手稿上写了什么,但他们相信,这些手稿意味着希望。在这样一个“正义者联盟”的自发守护下,大部分马恩手稿得以流传至今。

今年的五一劳动节,很多爱尔兰人与往年一样,为了工人权利在首都都柏林游行

离马克思越来越近了

在今天,中国也加入了马恩手稿的典藏使命中。在冯仑之前,这页手稿的主人是台湾收藏家秦风。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秦风就经常去日本收购中国历史影像资料。2010年初,他在日本雄松堂古书店的珍贵文献古籍商目中发现有马克思、恩格斯、拿破仑、莎士比亚等历史名人的手稿,很兴奋。

此前,这两页马恩手稿辗转于英国和德国,又流传到日本。秦风向本刊介绍,手稿已在书店放了一阵,但日本客户对此兴趣不大,当时大陆客户消息还不太灵通,整个大陆市场也没有关注到世界史范围的名人手稿领域。

“当时如果我有钱,大概全都会买下来,问题是我没有。我决定尽一切力量凑钱,把马克斯和恩格斯的手稿买下来。” 秦风说,“因为我觉得就人类史而言,他们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对中国人尤其如此。”

当时香港媒体报道一位神秘买家以37万港币收购了这页马克思手稿,这位买家就是秦风。但他没想到,刚买完手稿,一位古籍商人又向他推荐了德国人奥尔末拍摄的最早的圆明园历史影像。秦风眼中,这批底片犹如中国影像史的神话,后来如同美丽的亚特兰蒂斯般神秘地消失。如今神话却重现于眼前,机不可失,但他没钱了。

秦风只好四处筹资,他抱着试试的心态,找到朋友冯仑。他此前并不知道冯仑是马克思迷,“纯粹是碰运气”。

当天深夜,冯仑从外地赶回北京,二人在酒店聊了一阵。冯仑记得,这位老友说,手稿珍贵,不应该放在日本藏家手里,应该放在中国大陆,因为中国大陆是马克思的追随者最多的地方,中国共产党依据马克思的思想建立了全球最大的执政党,中国经济又这么发达,它应该放在中国。

这正中冯仑下怀,他当即决定买下。见冯仑如此珍惜手稿,秦风便将恩格斯手稿一并送他了。

中共中央编译局地下珍本馆的保险柜里,也存放着两页马克思书信。2011年,编译局新购得手稿时,该局时任领导介绍,党的领导干部和理论家都很难有机会亲眼目睹马恩手稿真迹。“编译局有很多一生从事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编译工作的著名翻译家,他们看到这些珍贵文献也激动不已。”

当年,算上保存在中央档案馆和中国国家图书馆的三份手稿,中国公开收藏的马克思手稿仅五份。

“中央编译局开展马克思主义文献典藏工作面临一种张力,”编译局研究员鲁路在论文中写道,“张力的一极,是典藏工作的紧迫性,而另一极是典藏工作所需要的冷静态度。”

文中举例,几年前,德国科隆历史档案馆因附近修地铁导致大楼沉陷。大量文献严重受损,其中就有《新莱茵报》和马克思的书信,该馆一直是编译局搜集马克思文献的重要对象。编译局就此永远失去了机会。

但典藏工作也面临着财政压力。鲁路指出,在历史上,有包括马克思后人在内的实物拥有人故意抬高马克思手稿或遗物价格的情况。对此,前苏联和前民主德国的马列研究院都曾采取拒绝态度。中国的典藏工作也要承担国际责任,需以冷静的态度致力于在国际市场上将马克思手稿和相关实物维持在一个相对合理的价格水平上。

近年,国内高校和个人通过私人购买和拍卖等渠道获得的马克思手稿明显增多。最近,南京大学美术馆举办的马克思诞辰纪念展上,一份含有54页马克思手稿的《布鲁塞尔笔记》第四本公开展览。这份手稿2016年由江苏企业家曾焕沙在奥地利购得,是目前国内收藏的唯一一份相对完整的马克思原始手稿。

冯仑对偶像的认识已不再是单纯的狂热,而是日趋理性。23岁时,他在中央党校读书时写了一篇关于马克思主义的文章,导师态度比较保守。冯仑就问,马克思主义到底是科学还是宗教?导师答,肯定是科学。“科学是一代比一代强,那我有没有可能超过马克思呢?”导师赶紧说:“你怎么敢这样想?”“我不能这么想那我怎么想?(难道)一代不如一代,越读马克思越感觉自己差?”

冯仑觉得对偶像的认识一旦变成理性的,别人就拿不走了。“如果对偶像的崇拜只是在情感层面,仅仅因为读了书而崇拜一下作者,很可能过两天就换人了,就像我们现在看小鲜肉,一茬一茬地换。”

冯仑从1989年开始下海做生意,经常有人问他,马克思主义对你做生意到底有什么帮助?冯仑觉得帮助很多,比如《共产党宣言》和《资本论》中都讲到风险控制,“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资本)就会铤而走险”。“我现在管理这么多企业,我可不能铤而走险。”偶像的话让冯仑时时警醒。

“其实我们离马克思所分析的那种现代社会是越来越近了。”张义修说,“比如,在中国没有市场经济的时候,马克思去批判商品拜物教,我们没有切身感受。现在这简直就是我们的生活。其实国人应该越来越能读懂马克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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