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数字人文专业研究生教育调查*

吴加琪，董梅香，赵子菲

0 引言

数字人文是一个新兴的跨学科研究领域，从20世纪40年代开始，国外数字人文学科的研究和实践取得了较大的进展。Galina Vasiljevna M ozhaeva的研究显示，数字人文发展过程中最广泛的活动是数字人文教学[1]；近年来众多学者也对数字人文专业高等教育进行了研究，如Lisa Spiro对数字人文教育形态、学科前景、课程目标、典型作业、阅读材料、方法和工具等关键问题进行了系统的研究，认为数字人文教育应当理论联系实际、加强协作及项目研究、积极参与社交媒体活动，提出数字人文人才培养不只是文本研究，也是版权等社会问题的学术反映[2]；Dom inique Vinck研究数字人文高等教育发展的历史、世界范围内数字人文学位教育的情况、教学计划及教学重点，对教师、学生及文化机构如何共同提升数字人文教学质量提出建议[3]。同时，部分知名学者还在W ordPress平台上对数字人文教育开展探讨，认为“数字人文教育应在教育对象、授课形式等方面更具包容性，提出开设在线证书课程教育的设想”[4]。此外，学者们还对如何解决数字人文教育中教学和科研的关系[5]、教学过程中如何利用自然用户界面的实体文本技术[6]等问题进行了研究。本文对国外数字人文专业研究生教育进行调查分析，并对我国数字人文专业的人才培养提出建议。

1 国外数字人文专业研究生教育

本文以国际数字人文组织联盟网(ADHO)和数字人文中心网络CenterNet为基础，查找相关学者对数字人文专业的研究情况，浏览国外各高校网站，对开设数字人文研究生教育的院校进行调查，并根据样本的典型性、可获得性及地区分布，选取13所具有代表性的国外高校进行研究。需要说明的是，英国格拉斯哥大学信息管理与保存专业的重点研究领域是数字人文，而且也是数字人文业内重要的教育及研究部门，因此，本文也将其作为数字人文专业的样本之一进行研究，相关资料汇总如表1所示。由此出发，文章对国外数字人文专业研究生教育的基本情况进行分析。

1.1 所属部门

在研究生教育阶段，国外高校开设数字人文专业的部门较多，但划分并无统一的标准。例如，加拿大阿尔伯特大学开设人文计算专业，将其设置在艺术学院之下；美国弗吉尼亚大学、英国伦敦国王学院和美国马里兰大学也开设相似的专业，置于艺术与科学学院或艺术与人文学院之下。这四所高校的数字人文人才培养主要集中于艺术领域。因培养方式与目标的差异，一些大学将数字人文专业划归信息管理相关院系，如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的数字人文专业隶属于信息研究系，而英国格拉斯哥大学则将其命名为信息管理与保存专业。此外，在数字人文专业的发展中，高校数字人文中心是极其重要的部门，因此，美国斯坦福大学等五所高校将数字人文专业设置于数字人文中心。由此可知，数字人文具有明显的跨学科特征，可以从艺术、计算机科学、文学、历史学、图书情报等多个领域展开研究。

表1 国外13所高校数字人文专业研究生教育概况

1.2 学位设置

国外数字人文研究生教育大致有博士、硕士、研究生文凭和研究生证书四类。硕士学位有文科硕士(MA)、文理硕士(MA/MSc)和图书情报硕士(MA/M LIS)三种。根据本文选取的高校样本，文科硕士和研究生证书是国外数字人文专业研究生教育的主要形式。这说明国外倾向于将数字人文专业定位在人文社科领域，采取学制较短、教学灵活的证书教育形式为社会培养相关专业人才。上述高校的数字人文研究生学制基本为1-2年，其中图书情报硕士(MA/M LIS)的学制为三年，正常毕业可同时授予图书情报硕士和文科硕士两个学位。

1.3 培养力量

国外数字人文专业研究生的培养力量呈现出明显的跨学科特点，主要体现为两方面。(1)跨部门合作培养。基于数字人文自身的跨学科性质，国外部分高校实施校内不同部门之间或与校外社会机构合作培养，如加拿大阿尔伯特大学图书情报硕士由艺术学院和图书与信息学院联合培养；美国马里兰大学艺术与人文数字研究专业的研究生则由马里兰大学艺术与人文学院与马里兰州人文科学研究所合作培养，并由马里兰大学的英语系、语言文学和文化学院提供支持。合作培养的方式可以有效整合各部门的人员、设备等教学资源，同时校外单位也可为学生提供更多的实习机会，提升学生的实际工作能力。(2)整合校内各学科的师资力量。本文列举的13所国外高校在数字人文专业研究生教学中都不同程度地整合了多个学科的师资力量。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的数字人文专业由信息研究、艺术与人文学科、建筑环境学、计算机科学、工程科学、计算研究、社会与历史科学、图书馆、博物馆等学科领域的学者提供研究型教学[7]；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数字人文中心的35个附属教师来自20多个部门，横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校园的五个分部，包括艺术和建筑学院、社会科学部、人文科学部、教育与信息研究学院，以及戏剧、电影和电视学院，有超过六个中心和研究所支持数字人文的教学，包括数字人文中心、学术技术服务中心、经验技术中心、数字研究与教育学院、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图书馆和Aham anson数字文化遗产实验室等[8]。

1.4 课程体系

课程体系是实现培养目标的载体和提高教育质量的关键。考虑到国外数字人文专业研究生学位种类较多、层次不同，因此本文选取具有代表性的文科硕士、图书情报硕士、文理硕士及研究生证书的课程体系分别进行介绍。

1.4.1 文科硕士

数字人文专业的毕业生被授予文科硕士在国外高校是较为普遍的现象。数字人文文科硕士的课程设置具有以下特点：一是以文科类课程为主体，主要目的是发展和提高学生对数字人文相关主题的认识和理解，课程领域主要涉及人类学、艺术设计、戏剧、英语和电影研究、历史与经典、图书馆与信息研究、语言学、现代语言与文化研究、音乐、哲学、政治学、宗教研究和社会学等。这和国内数字人文研究领域的情况基本一致，同时也反映了数字人文研究从语言学逐步扩展到历史、音乐、艺术等多个领域的历史过程[9]。二是相较于传统文科硕士的研究，数字人文文科硕士教育更注重人文和文化部门重要数字技术的建设和实践，并在学位课程中适当加入一些新兴的技术。例如，如何使用计算机来模拟人类文化、如何利用互联网获取开放数据、数字文化在编辑和出版专业中的作用、大数据技术在人类文化研究中的潜在应用和局限性、数字互动中的编码技术[10]等等。以美国芝加哥洛约拉大学数字人文文科硕士(MA)学位课程为例(见图1)，学位课程共30学时，根据学生前期专业基础，设计了两个不同的课程体系，一个适用于具有计算机科学背景的学生，另一个则为人文或其他领域的学生设计。两者共同的课程包括：数字人文研究介绍、文本考证、标记语言、人机界面设计、教学设计与学习和数字人文项目[11]。

图1 洛约拉大学数字人文文科硕士(MA)课程

1.4.2 图书情报硕士

由于授予文科硕士和图书情报硕士两个学位，因此图书情报硕士课程同时注重图书馆专业和人文计算专业的学习。图书馆专业课程包括图书馆和信息研究基础、信息组织、信息咨询与服务、图书馆和信息服务的领导和管理原则、图书馆和信息研究的方法、高级研究研讨会；人文计算专业课程包括人文计算调查、人文计算理论问题、人文计算中的技术概念与方法、人文计算中的项目设计与管理。同时，图书情报硕士必须接受伦理培训，内容涉及学术诚信、知识产权、伦理审查、专业价值观、隐私保护和其他道德问题。此外，还需完成三门选修课程，并在第六学期完成规定的学位论文[12]。由此可知，国外图书情报硕士课程注重传统图书馆专业的学习，其课程设置和国内图书馆专业课程相类似，并注重社会伦理、个人隐私及版权保护。此外，国外图书情报硕士教育还包含了许多人文计算的课程，体现了较强的数字人文专业特征。

1.4.3 文理硕士

在调查样本中，只有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的数字人文专业研究生可授予文理硕士，其学位课程中数字技术类占据主体地位，课程体系包括三大模块，分别为核心课程模块、可选课程模块，以及课程作业、考试和工作实践模块。此外，学生需要独立进行项目研究，最终完成毕业论文。核心课程模块主要包括五方面：(1)人文学科数字资源，介绍人文学科数字资源设计、创造、管理和使用所涉及的一系列问题；(2)互联网技术，包括标记、网站结构和设计的基本概念，以及生成和传送在线内容所涉及的问题；(3)编程和脚本知识，涉及计算机编程的关键概念和原理、数据库查询和操作；(4)服务器编程和结构化数据，涵盖创建数据库驱动网站的方法，重点是与地图和空间数据相关的应用程序；(5)XM L技术，包括可扩展标记语言的概述，XM L标记技术练习，XSLT使用教程，以及XM L在出版业中的应用。其他数字人文硕士课程也设置核心课程模块和可选课程模块，如英国格拉斯哥大学信息管理和保存专业授予理学硕士，其课程由核心和可选两部分组成，核心课程包括四方面，分别为信息描述、编目和导航，档案和记录信息管理，记录和证据，数字资源的管理和保存。这些核心课程体现了较强的图书情报学科知识特征[13]。

1.4.4 研究生证书

研究生证书教育是国外数字人文研究生教育最主要的形式。在本文调查的13个样本对象中，美国斯坦福大学[14]、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15]、美国马里兰大学[16]、美国内布拉斯加大学林肯分校[17]、美国乔治梅森大学[18]、英国伦敦大学学院[19]、英国格拉斯哥大学[20]、加拿大维多利亚大学[21]等八所高校都开展数字人文研究生证书教育。相对于数字人文硕士学位教育，研究生证书教育具有以下特点：(1)对课程要求较宽松。在美国斯坦福大学数字人文证书课程中，学生只需通过空间史、文学实验、人文与设计三门核心课程中的任何一门，同时在计算机科学、信息设计、统计学、网络分析、语言学等课程中修完主管部门批准的一门以上课程，并完成数字人文项目即可获得数字人文研究生证书[22]；在英国伦敦大学学院，要获得数字人文专业硕士学位需180个学分，研究生文凭需120学分，研究生证书只需60个学分，取得研究生证书需完成上文所介绍的数字人文硕士核心和可选课程中四个模块的学习[23]；英国格拉斯哥大学信息管理和保存专业文科硕士需完成12个月全日制或24个月非全日制教育，研究生文凭需九个月全日制教育，而研究生证书则只需四个月的全日制教育即可。(2)培养形式灵活。比如，在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数字人文研究生证书教学中，学生在完成规定的27门课程外，还可以申请将其他数字课程计入证书教育[24]；美国内布拉斯加大学林肯分校规定，学生需完成数字人文学科跨学科阅读和数字人文实践两门核心课程，系统学习数字人文学术文学、新媒体理论、计算历史等知识，剩余的六个学时可以来自证书课程顾问所批准的可修课程。此外，学生还可基于自身的工作经验，要求免修数字人文研究生证书课程[25]。美国乔治梅森大学数字公共人文研究生证书课程采用网络授课的模式，在线课程共三门，15个学时，包括同步在线课程，学生和老师之间的同步个人会议以及异步模块[26]。

1.5 职业发展

数字人文专业研究生具有交叉性知识结构，就业领域较为广泛，可从事部门领导、项目管理、信息技术支持等工作。加拿大阿尔伯特大学人文计算专业学生的就业方向主要在艺术和人文学科的教学和研究领域，也可以从事信息管理、互联网内容传递，以及图书馆、计算机实验室、研究项目和其他行业的工作。美国芝加哥洛约拉大学数字人文研究生的就业方向为私立部门和学术界，包括教育机构、图书馆、档案馆、博物馆、软件开发公司等。英国格拉斯哥大学信息管理与保存专业的毕业生可在各类公共和私人组织中从事档案、记录处理和数字信息选择、保存和管理[27]。

2 国外数字人文专业研究生教育的启示

数字人文涵盖哲学、历史学、文学、图书情报学、语言学、艺术学、人类学等多个学科领域，由于我国目前并未开设数字人文专业，因此相关专业人才的知识结构并不能满足社会的需求。随着国内外高等教育交流的加深，如何与国外学科专业教育衔接也是我国高等教育需要解决的问题。在国外的影响下，近年来我国也开始进行数字人文研究，部分学者和高校在理论和实践层面对我国开展数字人文教育进行了探索。例如，王晓光提出，要“通过联合培训、短期培训班和暑期学校提高人文社会学者的信息素养和计算机应用水平，修订人文类学科的学生培养方案，增加计算机通识教育，使学生了解更多的信息技术，知晓如何进行数字文化资产的生产、存档、管理、交付和长期保存”[28]。与此同时，我国教育界也开始了数字人文的教学实践，汕头大学文学院在汉语言文学本科专业下设置文化传媒与数字人文方向，等等。这些都为我国今后开办数字人文专业教育提供了有益思路。笔者认为，依托我国图情学科开展数字人文专业人才的培养具有较强的可行性，在实现路径上可开展多样化的教学，加强数字人文课程整合，充分发挥数字人文研究中心的作用。

2.1 以图书情报学科为主体开展数字人文教育

数字人文是典型的交叉学科，国外的数字人文研究及实践开展得较早，多个学科部门都开展数字人文教育。我国数字人文研究工作自2004年起才逐渐展开[29]，从现有情况看，虽然国内部分高校文学院已进行数字人文教育领域的探索，但都是以图书情报学为主体而开展的，如全国首个数字人文研究中心是武汉大学依托信息管理等学科优势，整合学校人文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有关力量而成立的。同时，在数字人文学术论坛的召开、数字人文项目的开展、学术论文的发表及国家社科基金的申报等方面，图书情报领域都是我国数字人文理论研究和实践的基地。图书馆、文化馆等文化机构是图书情报学科重要的依托对象，国家近年来重视文化事业发展，提出大力推动图书馆、文化馆的建设，因此以图书情报学科为主体开展数字人文教育符合数字人文学科的特征，顺应了国家文化产业和事业的发展导向，也有利于数字人文专业在我国的发展。

2.2 丰富数字人文专业教育形式

目前我国高等教育并未开设数字人文专业，我国高校可以依托图书情报专业开展多种形式的数字人文教学。(1)开设数字人文核心课程。目前我国学术界对数字人文专业核心课程并无统一的认识，主要基于对数字人文的理解及部门的学科特点进行界定。我国高校的数字人文课程应重点加强数字人文基础理论、关键技术、典型案例等的教学，通过核心课程的开设为以后专业学位的设置培养师资力量，积累教学经验。(2)设立数字人文研究方向。近年来，我国部分高校已在相关专业中设置了数字人文方向，如汕头大学汉语言文学本科的文化传媒与数字人文方向[30]。随着图书情报学界对数字人文研究的深入，在本专业下开设数字人文方向将是数字人文教育的重要形式。(3)开展研究生证书教育。在国外，研究生证书教育是数字人文研究生教育最普遍的方式。目前我国研究生专业目录中并没有数字人文专业，由于不涉及专业学位的授予，证书教育更符合当前我国数字人文教育形势。(4)举办数字人文培训班、远程教育、学术会议、讲座和研讨会等多样化的专业教育。

2.3 加强数字人文课程整合

国外在数字人文专业研究生的长期培养中已形成相对完善的课程体系，我国数字人文专业教育尚未充分开展，相关课程也由相关院系自行管理。以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为例，该学院的图书馆学系、信息管理科学系、档案与政务信息学系等均与数字人文专业密切相关。为推进数字人文专业教育的发展，需对相关课程进行有效整合。在本文调查的样本中，英国伦敦大学学院、加拿大阿尔伯特大学及英国格拉斯哥大学等高校的数字人文教育都是基于信息管理及图书情报学开展的，因此信息管理学院可形成富有图书、信息及文化遗产特色的数字人文教育课程体系，课程可涵盖核心课程和可选课程两部分。数字人文学科基础、数字人文资源、互联网技术、数字人文实践等应纳入核心课程，在此基础上根据各学院自身的学科优势开设数字技术及历史文化等不同方向的可选课程。同时，数字人文教育体系中应考虑职业实践的需求，增加与数字人文职业领域密切相关的选修课程，提升学生的实践能力，为将来就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2.4 发挥数字人文研究中心的作用

国外数字人文中心在数字人文教育事业中具有重要作用。近年来包括武汉大学在内的众多高校都成立了数字人文研究中心，对促进我国数字人文教育的开展发挥着积极的作用。首先，打造跨学科的师资力量。国外数字人文中心主要依靠相关院系的师资力量，如斯坦福空间和文本分析中心有本部门教师九人，校内附属教师41人，校外附属教师19人。我国数字人文研究中心可基于自身特点充分整合多个学科的师资力量，实现优势互补，为数字人文教育建设优质师资队伍。其次，以项目提升数字人文教育质量。科研项目是国外数字人文中心的基础性工作，是数字人文研究生教育的核心内容，因此也成为数字人文专业教育中师生合作的重要渠道。我国高校数字人文研究中心也可着重开展数字人文研究项目，让学生参与项目研究，加强其对数字人文基础理论与方法、数字人文相关技术与标准、数字人文通用软件等专业知识的理解及运用。此外，在科研设施、实践教学及资金上提供支持。例如，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数字人文与社会科学中心注重数字人文专业学生的培养，为学生提供职业实践所需的平台和硬件设施；该中心每年还为学生开展研究和培训提供20万美元的资金资助，通过上述努力维护和推进数字人文的发展[31]。这些都为国内数字人文中心支持数字人文专业人才培养提供了有益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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