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百合花一样盛开
——记兰州市七里河区地税局扶贫干部马桂萍
2018-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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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家沟村,距离市区也就十来公里,却远处世外,而且,也跟桃源沾不上边。
马桂萍告诉记者,他们上次给帮扶对象送过冬物资的时候,恰好下大雪,本来就狭窄的路更是险象环生,车子根本就进不了村子,没奈何,他们只得打道回府。第二天专门找了越野车,装好防滑链,才开进村头,他们把米、面、油、冬大衣这些东西送到了贫困户手里。
此时,天气热情高涨,地里的庄稼垂头丧气,等待着救命雨水的到来。
麦场上立着几束晒得灰白的麦垛,碌碡静静地躺在麦垛旁边,看着自己的影子从长变短,再从短变长,那影子无比干净,给人感觉很不真实。在陶家沟村委会院子大门口,两三只狗躲在阴凉处,半眯着眼趴在地上。这里的狗怎么这么多,记者觉得很好奇。
村委会门口,一位村民正在接水,记者走上前去和他聊了几句。他说:“这几年好多了,想进趟兰州城也不是什么难事,早些年,路况远不如现在,外面的人不怎么进来,这里有的人也是好多年都不出去,可不是么,差不多就是与世隔绝嘛。”
马桂萍是兰州市七里河区地税局社会保险费征收管理分局的分局长,她的帮扶对象被确定为七里河区黄峪乡陶家沟村4村的黄德兵。
从此,两个原本不相干的名字联系到了一起。
记者见到黄德兵的时候,他家的李子正绿得紧,一副酸得让人倒牙的样子。
黄德兵家的外院墙是土坯的,当中有个缺口,和土坯差不多一个颜色的门框镶嵌其中,一扇比窗户大不了多少的门板半开着。
大门右上角,安着一个旧电闸,金属片和保险丝裸露在记者眼前,旁边有个灯泡,上面同样落满了灰。
黄德兵和妻子王小燕闻声走出屋外,用他们的热情招呼着我们。我们就在院子里聊着,虽然是土院子,没有铺砖,但也还算平整,洒扫干净。
从院子的另外一侧不时传来几声“咩咩”的羊叫,成为我们聊天时的背景音乐。
他们的儿子正端着一盘花卷从一间屋子走进了另一间屋子。
看着两个半大的孩子,马桂萍感慨说:“个子又长高了,老大今年初中毕业了吧,不知道考得咋样。”
黄德兵搓了一下粗厚的手掌,咧嘴笑了一下,说:“毕业了,就是没考上高中,我给他报了一个技校,让学汽修去。”
“学费多少钱?”马桂萍问。
“学费一年要六千元,贵得很哩,过几天我到学校再了解一下。”
“这孩子原先学习不错啊,咋就没考上呢。”
“就是的,原先好着呢,上了初三突然就不行了,没考上么。”夫妻俩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老二呢,到了秋天该上三年级了吧?”马桂萍问。
“对,是该上三年级了,学习还可以,就是调皮得很。”黄德兵眯着眼,嘿嘿地笑着,被岁月浸染脸膛黑里透红。
大儿子念书这条路看来得另辟蹊径了,条条大路通罗马嘛,关于这一点,马桂萍和黄德兵夫妻二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学一门手艺是必需的。最起码,孩子将来能养活自己,而且,现在汽修行情不错。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
我们站在院子里说着话,黄德兵的两个儿子躲在门帘后偷偷地瞅着我们,屋子里不时传出电视的声响。
村子里比市区凉快不少,少了几分焦躁。远处,并不十分整齐的地里种着百合,别的地方的百合开花都开过了,眼前的这些作物显然慢了半拍,正不紧不慢地绽放着。
风从山梁上吹过,不知名的花儿、小草、苜蓿、百合一齐倾斜了身子,任凭它在山梁上不知疲倦地疯跑。
马桂萍记得很清楚,四年前,黄德兵家只有3只羊。当时王小燕胆结石手术刚结束,干不了什么农活儿,两个儿子都在上学,屋里屋外都得指望他,想要出去务工显然是不可能的。
眼前的王小燕显得有些孱弱,她说:“现在好多了,也下地干活着呢,那些农活儿在那放着,不干咋弄呢。”
羊圈不算很大,但在黄德兵的院子里还是很显眼。那些羊在羊圈里低头吃草料,发出细微的咀嚼声。听到人声,有几只羊仰起头,朝我们看来,目光柔和,像蓄满了水的井,两只长长的耳朵微微抖动着。
马桂萍走到羊圈跟前,打量着这些羊。黄德兵在旁边介绍说,他家现在养着14只羊,养殖规模确实比原先大,但是今年行情不行。
“几年前,一只羊羔都要卖两千元,种羊得三四千元,现在价格下来了,跌得厉害,卖羊等于是赔钱着呢。”
羊的价格什么时候能上来,黄德兵心里并不是很有底,既然有价格波动,它总有升高的时候吧,他在心里琢磨着。
妻子王小燕显然有些沉不住气了,说起羊肉贱卖的种种,她眼神倏地黯淡下来,眉头也拧成了疙瘩。
原先几千元一只的羊,现如今放到市场上也只有几百元,无形之中,家里的财富就像被蒸发了一样,这让王小燕心里十分不甘,一口气在她胸口堵着。
她的手在裤子上来回搓着,惆怅地望着羊群,那神情和股民遭遇绵绵熊市差不多。
马桂萍告诉王小燕:“现在最好不要贱卖,羊能养到十几只,挺不容易,一定要坚持下去,从长远来看,养羊是个
不错的选择,眼前的低谷会过去的,先前的努力可不能轻易就打水漂了。”
村支书徐兆祯在一旁打趣说:“母羊下母羊,三年五只羊。”
院子里的人一齐畅声大笑。风从院子里掠过,院角那棵李子树在风中摇曳成一片翠绿。
王小燕也有她自己的打算,下一步,她还想养些鸡,现在散养的土鸡价格高,也不愁销路。根据家里现有的场地,养个百十只应该不成问题。
马桂萍称赞说:“这是好事,你有想法,咱们一起想办法。”
黄德兵一家的情况在一天天好转,往后的日子充满希望,这让她觉得欣慰。她现在还牵心一个名叫陶月容的小女孩。想到这个可怜的孩子,马桂萍有些心痛。
这几年,七里河区地税局积极参与区上组织的关爱救助农村智障特困残疾人帮扶工作,局长带头,结对子献爱心。
马桂萍负责联系的是一个7岁的女孩陶月容,这是一位脑瘫患者。
记者见到这个小女孩的时候,她正被妈妈抱着坐在床边上。这孩子明显比同龄人瘦小,胳膊和腿像极了放大了的火柴棍,这让她的身材比例显得极不协调。
她的眼神是空洞的,对我们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妈妈一脸愁容地说:“这娃娃一直用的纸尿裤,离不了人呐。”
交谈了几句之后,记者看见马桂萍在摆弄着手机,当时也没甚在意。
几个月以前,马桂萍还专门到陶月容的父母打工的地方找过他们一次。
那是一家洗车行,在家里待着赚不到钱,他们就出来打工,前提是,必须把这孩子带在身边——她时刻需要人的照料。
为了能随时了解孩子的状况,马桂萍还专门加了陶月容爸爸的微信。这当然不是领导安排的。身为一个女人、一名母亲,马桂萍能切身体会这对父母的苦楚与无奈。
记者问陶月容的妈妈,孩子会说一些简单的话吗,比如,饿、喝水、 爸爸、妈妈等等。
回答是否定的。
除了哭,孩子几乎什么都不会。
此时此刻,宽慰的话和煽情的话都显得矫情和苍白。
离开陶月容家后,马桂萍告诉记者,就在刚才,她录了一段视频。
马桂萍说:“我想让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看都看这段视频,最好能发动大家一起来献点爱心,用实际行动来帮助这个孩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马桂萍的表情显得有点严肃。
记者从村支书徐兆祯那里得知,陶家沟村除了山大沟深,更让人头疼的是,这里缺水。这里的水只够人畜饮用,无法用来浇灌。记者问:“地里的庄稼呢,靠天吃饭?”
徐兆祯回答说:“对,就是靠天吃饭,引来的自来水5块钱一吨,贵得很,村民手里都没啥钱呐。”
由于地下水源匮乏,村子里也就不具备打井的条件。
靠天吃饭,看老天爷脸色过日子。
正是精准扶贫,让马桂萍开始牵挂这个小小的村落了,春去秋来,数年的时间过去了,这里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同行的刘建军告诉记者,马桂萍的丈夫几年前病去世,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
随着精准扶贫工作的深入,局里的干部开始定期驻村,每星期两人。驻村干部除了联系帮扶户,协调村委会的工作,他们还得负责监督相关工程的进展,随时向局里汇报。
当然,每次驻村干部的接送,包括吃的、喝的,都是刘建军在操心。
局长张志实还清楚地记得刚开始和刘建军他们一起驻村的情景,大冬天里,联系点没暖气,只能自己动手生炉子。
第一晚,在高低床上他们根本就没敢脱衣服。
“局里的联系点就在村委会的院子里,一共有两间屋子,中午我们就在这里吃饭,伙食标准和驻村干部平时吃的一样。”刘建军说。
刘建军把来时买的西瓜杀开,大家伙都渴了,也就不再客气,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
吃饭的时候,记者发现有三四只狗都跑来了,在桌子底下屏气凝神,关注着众人的一举一动,目光里透着乞怜和期待。
平时,驻村干部吃饭、睡觉、办公,全都在这里。
每次驻村干部来的时候,就得把一星期的蔬菜、米、面、油等带够,还得准备些备用的水。
记者有点担心由于今天人数突然变多,剩下的日子里,驻村干部的口粮不够了。
刘建军嗬嗬笑着说:“咱这里虽然条件简陋,粗茶淡饭管饱,放心吧,来的时候专门多补充了些茄子辣椒啥的。”
由于马桂萍是回族,吃饭必须是清真的。中午饭她也就没和大家一起吃,只是吃了一些西瓜。
大伙儿都有些过意不去,她把头一扬,说:“这我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早上吃得特别饱。刚才吃了不少西瓜,又喝了些水,放心吧,没事儿。”
来的路上,刘建军向记者介绍说:“再过一两个星期,局里的女干部也要开始驻村了,还是两人一组。”
作为回族女干部,驻村的这一个星期吃饭问题如何解决,记者有点替马桂萍担心了。
马桂萍说:“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自己带锅,吃的东西反正是要带来的,我带清真的就可以。”
实际上,她要克服的困难还很多,除了吃住等具体问题,她还必须完成驻村工作任务。
陶家沟村已经大半个月没下雨了,稀稀拉拉的植被老远看起来灰蒙蒙的。麦场旁边的向日葵长得并不算硕大,但却高高地仰起头,众人走向前看时,但见那花开得正艳。
远处,地里的百合花静静开放。有风吹过,整个山野一齐摇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