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勤与ArtTactic2017年度艺术与金融报告》节选

译/周顺

一、针对艺术专业人士与艺术收藏家的财富管理调查

1.投资视角下的艺术品收藏

根据去年的调查结果（如图1所示），绝大多数（86%）的艺术专业人士表示，他们的客户出于情感原因（即因为热衷于收藏）而购买艺术品和收藏品，但从投资价值来看（不仅是投资回报，艺术品也是保值的手段），这一比例较2016年的79%有所上升。接受调查的艺术专业人士中，只有3%表示他们的客户购买艺术品纯粹是出于投资目的（较2016年的4%和2014年的9%有所下降），11%的人表示他们的客户仅为收藏而购买艺术品（较2016年的17%有所下降）。虽然艺术品收藏家的主要动机依然不变，但其中有较高的比例（32%）表示他们是“纯粹”为收藏所驱动，对投资方面并不关注（较2016年的22%和2014年的21%出现上升）。

65%的艺术品收藏家（较2016年的72%和2014年的76%有所下降）表示，他们出于投资预期而购买和收藏艺术品（如图2所示）。这种趋势可能表明，对于许多艺术品收藏家而言，现在购买艺术品的金融因素比前几年要少一些，虽然大多数艺术品收藏家在购买艺术品时仍会存在金融方面的考虑，但值得注意的是，42%的美国艺术品收藏家说，他们买艺术品只为“收藏”。与之对比，世界其他地区藏家的这一比例只有28%。有趣的是，艺术专业人士认为，他们的客户购买艺术品的动机与他们自己所说的有所不同。

图1 客户为什么购买艺术品（针对艺术专业人士）

图2 为什么购买艺术品（针对艺术品收藏家）

这意味着艺术作为一种纯粹的投资或金融产品只对少数艺术买家（3%）有吸引力，而艺术品收藏的情感和社会因素与其保值增值的潜力相结合，似乎才是艺术市场上大多数收藏家的主要驱动力（65%的艺术收藏家赞同这一观点）。

2.艺术品正逐渐成为一种代表生活方式的产品

今年的调查结果显示，绝大多数艺术专业人士认为，“社会价值”正成为其客户购买艺术品的主导动机（这一观点在2017年有85%的人认可，2016年为80%，2014年为72%）。其次，有75%的人认为“情感价值”是他们决定购买的关键因素（较2016年的79%有所下降）。就艺术品收藏的金融因素而言，艺术专业人士今年对该动机的认同程度普遍较低，有44%的艺术专业人士认为其客户受到“投资回报”的驱动（与2016年相同）。同时，有39%的人认为金融因素是一种多元化的工具（从47%下降），还有27%表示，他们视艺术品为“安全避风港”（从33%下降）。

3.艺术收藏家开始关注艺术品的“软”价值

艺术收藏家中有79%（较2016年的71%有所上升）认为情感价值依旧是购买艺术品的主要因素，其次有63%的艺术收藏家表示社会价值是他们参与其中的主要驱动因素（较2016年的61%有所上升）。另有54%的人表示，他们将艺术品视为奢侈品（较2016年的51%有所上升），这也印证了几年前艺术品被艺术专业人士和艺术收藏家视为代表“生活方式”的重要产品。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购买艺术品的金融因素并不重要，只是并非驱动因素而已。财富管理者在设计其艺术品财富管理产品时也需要对此加以考虑。

4.投资价值驱动已回归艺术品收藏家的历史预期

据受访的艺术品收藏家称，继“投资回报”动机在2016年增加后，该动机在今年已回落到2014年的水平。今年有50%的艺术品收藏家认为，投资回报率是其主要动机（较2016年的64%有所降低）。考虑到过去18个月其他金融资产类别表现的改善，以及2016年艺术品市场环境的艰难，艺术品收藏家也降低了今年的投资回报预期。

5.投资组合多元化以及将艺术品作为“避风港”仍是今年的重要动机

36%的受访艺术品收藏家表示，投资组合多元化是今年购买艺术品的重要动机，该数据较2016年的51%有所下降。30%的人认为艺术品作为“避风港”仍是今年的一项重要动机（与2016年的32%持平）。虽然并非购买艺术品的主要因素，但事实上仍有超过三分之一的艺术品收藏家认为通过持有艺术品实现投资组合收益的多样化至关重要，这也是为何艺术金融产业仍将艺术相关财富融入其传统财富报告之中的另一个原因。

图3 哪项是购买艺术品时最重要的动机（针对艺术专业人士）

图4 哪项是购买艺术品时最重要的动机（针对艺术品收藏家）

6.艺术品价值评估被视为艺术品财富管理服务的核心

在受访的艺术专业人士中，有74%表示艺术品估价在对其客户艺术品和财富进行管理服务中是最重要的（较2016年的69%有所上升）。有74%的艺术收藏家也认为，价值评估是最重要的服务（较2016年的62%再次上升）。同时，这也是该数据首次超过艺术品市场调研和艺术品与遗产规划，位居艺术品收藏家重点关注事项之首。为此，财富管理机构已经对该需求做出了调整，今年以来，有88%的财富管理机构提供了艺术品估值服务（较2016年的69%有所上升）。绝大多数（79%）的财富管理机构将艺术品估值服务外包给第三方进行。这意味着对于艺术品收藏家和艺术专业人士来说，财富管理机构在提供艺术品估值服务时，更加中立。

图5 哪项艺术品财富管理服务与您的客户最相关（针对艺术专业人士）

图6 哪项艺术品财富管理服务与您最相关（针对艺术品收藏家）

7.艺术品市场研究及其相关信息成为后续投资增长的重要组成

有71%的艺术专业人士（较2016年的67%小幅上升）和72%的受访艺术品收藏家（较2016年的75%略微下降）表示，希望看到艺术品市场调查及其相关信息作为财富管理的重要产品被包含其中。这也是大多数财富管理机构尚未探索的领域，它可以与艺术品估值服务、艺术教育和旨在普及艺术品市场相关知识的努力相结合。

8.艺术咨询服务或将成为艺术品财富管理的重要组成部分

有57%的艺术品收藏家认为财富管理机构应该提供艺术咨询服务（较2016年的52%和2014年的30%有所上升）。这一趋势表明，艺术品收藏家将艺术咨询服务视为艺术品财富管理服务的重要组成部分。显然，基本无管制的艺术咨询行业使艺术品收藏家心存疑虑，有48%的艺术品收藏家认为，“艺术品市场缺乏标准专业资质”是其主要关注的问题。在艺术品收藏家眼中，将艺术咨询置于受监管的金融实体下进行，也许可以提高此类服务的可信度。有76%的艺术专业人士（较2016年的64%有所上升）表示，他们的客户希望通过增加艺术专业人士与财富管理机构之间的合作，促使艺术咨询服务成为财富管理产品的一部分。

此外，有60%的艺术品收藏家和71%的艺术专业人士认为，由财富管理行业提供艺术品收藏管理服务，符合财富管理机构以及更多客户希望将艺术品融入财富报告当中的预期。

9.艺术品遗产规划成为财富管理服务的重要关注领域

艺术品收藏家中有69%的人表示，艺术品和遗产规划是一项炙手可热且必要的服务（较2016年的68%有所上升）。有80%的艺术专业人士认同这一观点（较2016年的65%有所上升）。同时有45%的艺术品收藏家表示，围绕艺术品和慈善事业的财富管理服务对他们非常重要（较2016年的50%有所下降）。这一趋势也得到了61%的艺术专业人士的支持（较2016年的59%有所上升）。这意味着艺术品在高净值人群的遗产规划中变得越来越重要。财富管理机构也积极响应了上述需求，在受访的财富管理机构中，有70%表示艺术品与遗产规划将是其未来12个月重点关注的领域。

庚斯博罗 约翰·坎贝尔 235×154.3cm 苏格兰现代国家画廊收藏

10.艺术品收藏家对艺术品投资的兴趣与2016年基本持平

有37%的艺术品收藏家表示，艺术品投资基金产品值得关注（较2016年的37%有所上升），但只有14%的财富管理机构表示愿意提供此类产品。尽管财富管理行业提供艺术品投资产品的意愿不高，但这确实引起了艺术品收藏家中有机会通过投资工具获取艺术品金融准入渠道人士的兴趣。有43%的艺术专业人士（较2016年的35%有所上升）表达了相同观点，认为客户会对艺术品投资产品感兴趣。

在购买艺术品的收藏家中，有50%的人在购买时曾受到金融回报的驱动，这也证明了可以将艺术品市场准入、价值提升、专业知识和更规范的投资环境相结合的艺术品投资产品或服务具有一定潜力。

十五年来，艺术品市场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市场经历了彻底的转型。其中首先要提及的是艺术品市场参与者的全球化趋势，以及由中国的迅速崛起所引发的市场新格局。全球新兴财富（特别是亚洲、印度、拉丁美洲和海湾国家）对于现、当代艺术品市场的扩张意义重大，同时促使拍卖价格达到数亿的艺术品杰作数量递增。

此外，得益于艺术品和收藏品（包括葡萄酒、珠宝、钟表等）的避险属性，无论是财富投资的多元化策略，还是线上艺术品市场的发展，都在凸显这类结构性的变化。上述驱动因素的累积，也使得艺术品市场从2008至2009年的金融危机中迅速复苏，全球销售总额与价格总水平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二、艺术品已被看作一种独立的资产类别

随着艺术品价值的提高，拥有艺术品所包含的金融风险也随之增加。随着高净值人群和超高净值人群在艺术品投资组合中所占有的比例不断上升，“冲动投资”也越来越多。这表明，自金融危机以来，艺术品更加具有吸引力，其“投资”属性越发被人们所推崇，艺术品已经变成一种完全独立的资产类别。作为资产类别的艺术品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其作为实物资产所具有的风险性与流动性，以及由持有、销售和传播艺术品所带来的愉悦感受，使其成为非典型的资产类别。由于购买首先关乎的是对艺术品的渴望和愉悦，对其选择也是值得关注的问题。

毫无疑问，当艺术品收藏家看中一件艺术品时，艺术品已经为其提供了最初的“收益”——情感收益。而在某些情况下，这也可能是买家所获得的唯一回报。

然而，艺术类资产并不总是包含在家庭的整体财富管理策略之中。无论艺术收藏品是源于个人爱好，还是继承得来，该领域通常仍处于相关管理建议的“范围之外”。在用以为富裕人士构建日益精确和复杂的资产组合时，艺术收藏品发挥着其独特的作用。财富管理机构为了向其客户提供完整的定制化服务与建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全方位地了解其客户的资产组成。因此，他们也会告知并协助艺术品所有者如何有效管理其所继承的世袭藏品，以便为其提供以下服务：

①预测并规划与其家庭事务有关的继承规划、离婚、搬家、居住国家变更等问题；

②充分利用市场机会改变趋势或价格波动，以便从税收规划、项目融资或“良好治理”的角度进行套利；

③为其艺术资产提供保护，并在适当情况下实现其艺术资产的货币化；

④确保其艺术收藏品在必要的代际传承时得以妥善保存。

作为家庭财富的一部分，这种理性且经济的管理方法，并不会减少众多艺术品收藏家由艺术品欣赏所带来的初始愉悦体验，反而可以借助许多国家与艺术品相关的具体税法，使其相辅相成，或从中受益。

三、如何使艺术品成为财富管理服务的重要组成部分

虽然“为何”将艺术品归于家庭财富管理策略之中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但是“如何”加以操作却很难得出简单的答案。

持有艺术品的客观价值是什么？回答第一个问题是开启后续财富管理规划，将数据导入模型实现套利的必要前提，而列表、评论和估值则是管理艺术藏品的先决条件。类似于股票投资组合中的估值，资深艺术专业人士对艺术资产的不断评估，对于准确和动态地确定其价值十分必要。

此外，由于“鉴赏眼光”的获得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经验，艺术品收藏家所具有的实践、品味、研究方法等，无疑会在艺术藏品的生命周期中发生改变，而对于财富管理专业人士来说，也要学会如何辨别其客户的艺术收藏动机及其艺术收藏目的。

以下是几个典型问题，可以帮助财富管理机构首先了解特定艺术收藏品的历史及其特点：

1.艺术收藏品是如何收集的

①通过个人购买（主动获取艺术品），或来自遗产（被动继承而拥有）？在后一种情况下，客户与艺术品之间是否具有强烈的情感联系？客户是否对作品价值及其历史有精确（近似或不存在）的认识？

②客户是新人，还是经验丰富的艺术品收藏家？

③作品是否曾在特殊渠道进行转售？其价格仍在增长还是相对稳定？

2.有关艺术收藏品的目标和期望是什么

①主要出于个人欣赏目的，还是出于经济考虑？或者是期望实现资产多样化？是否还有其他需求？

②艺术藏品是否具有明确的收藏目的，例如用于装饰室内空间（用以标识成功的社会地位与生活方式），或是仅仅为了迎合某位热情的艺术品收藏家？

③客户是否有保留艺术收藏品的愿望？如果是，应该通过继承、赞助还是慈善活动（通过向博物馆或慈善组织捐赠，或创建家庭基金会等）来实现？

3.下一代对于这些艺术品的关注点是什么

下一代的兴趣、依附度、参与度处于何等水平？

考虑到艺术品收藏家的国籍，上述问题中大都会或多或少地产生重要且复杂的法律及税收方面的考虑。以转售艺术品的税收问题为例，对于许多艺术品收藏家来说，经常需要通过转售艺术品以便继续购买。在其他情况下，转售作品的动机来自于艺术品收藏家品味或收藏方向的改变。在比利时、意大利、新加坡和香港，私人财富管理领域中的艺术品转售收益可以获得免税。但是，在卢森堡和德国，此类豁免只适用于六个月至一年的短暂持有艺术品期间。

法国居民可以享受6.5%的固定税率。其中，超过5000欧元的艺术品将按全部转售价格计算，或者选择标准形式的资本增值税（即按转售价格与收购价格之间差额的34.5%计算税率，在次年及以后可享有每年5%的折扣）。同时，在持有艺术品达到22年以后，可获得全额免税。不过，与西班牙、美国或英国的税收计划相比，这种双重选择制度仍然具有一定优势，因此需要根据个案进行分析。

四、艺术长久，人生短暂

任何艺术品收藏周期中的关键时刻无疑是其传承的时间，因此如何预测这种变迁变得至关重要。与传统的常识相反，艺术收藏品的创建往往是由个人（有时是由一对夫妇，极少情况下是由一个家族整体）发起的“冒险”。因此，收藏艺术品的渴望很难代代相传。它有时可能被有效地传承，但只能针对某一具体继承者或接受特定艺术培训的人。尽管如此，品味和生活方式也在改变，更不用说子女的国际化与潜在的财富分配不均。

对于家庭来说，艺术收藏品往往是一种非常情感化的资产类别。相比其他资产类别，可能需要更多时间和心理上的理解。同时，艺术收藏品的特定结构也可能使其传播复杂化。例如，数量繁杂的收藏品可能会使继承人无法或不愿对其保留。此外，艺术收藏品的价值也不相同。例如，一幅油画可能占整个收藏品总价值的很大部分，使其难以用可接受的简单方式进行分配。

最后，各国的遗产税存在着显著差异。在很多情况下，最终只能选择组合方案：即一些艺术品可能由继承人保存，而其他艺术品将被出售，还有的将被捐赠。因此遗产规划与艺术品资产的相关性变得越发重要。一方面，需要适当的法律和税务援助。另一方面，艺术市场专业人士也可以就艺术品的价值和流动性水平提出建议，并根据其艺术类型规划适当的销售策略，以应对委托家族所提出的限定条件。而为了避免匆忙决定，所有这一切都必须精心准备，不可急于求成。

当涉及艺术收藏品的传承时，如果财富管理顾问和艺术市场专家携手合作，无疑将为艺术品收藏家及其家族提供更多附加价值，建立真正的法律保障，实现最优税收管理和最大化经济效益，同时尽可能地保持家族决策的平稳。

与以往相比，在财富管理与艺术品市场之间架起桥梁并加强合作似乎更为必要，凭借前者在法律、税收和金融专业知识方面的优势，再加上后者在艺术知识、市场把握以及对价格和趋势的了解方面的才能，无疑可以使藏家获得最终收益的最大化，实现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