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呼啸而过的岁月

于晶

小时候，家就在铁轨下方的小山村里，一条清亮的小溪沿村庄方向叮咚向前，注入松花江的一个支流。小村幽静，却因了那条连接南北的铁轨而热闹，并在我的童年里撒下了一路飘飘洒洒的迷人芬芳。

那时，每天上学放学都要来来回回穿越铁轨，不论大小，却没有一个孩子由父母接送。但无论独自还是结伴，都能安全往返，不能不说独立的能力确是我们那一代人的骄傲。每当我们爬上高高的山坡，站在铁轨面前，便会有排排枕木散发出的独有的机油味沁入鼻孔。于是大家停下脚步，习惯性地左右张望，确认没有火车再安然走过。若远远地看见有火车驶来，我们也能毫无误差地估算出它到达的时间，然后，一个个有点紧张却绝不慌乱地越过铁轨，停身在一米以外的地方。当然不会马上离去，要等待火车从眼前隆隆驶过，看它是满载木头、煤炭、车辆的货车，还是墨绿色的载人客车，然后数一数多少节车厢，看一看透过车窗，里面一闪而过的神秘而陌生的脸孔，挥挥手，偶尔会有多情的旅客给予回应，实为一大乐事。

记得有一段时间，常有载满士兵的军车通过。车厢不同于以往的客车，就是那种挨挨挤挤的情形，心中便有一种敬仰油然而起。小伙伴们便不约而同地挥动双手，向最可爱的人致敬！那是一种少年的纯洁与真诚最朴实的流露。而每次呼啸而过的火车上的战士们，会毫无例外地向我们这些不知姓甚名谁的小人儿回以真诚的致意，直到火车远去，我们会伫立良久，谁也不说话。

课余时间，我们几个人会相约去铁轨上捡拾煤核，那是火车燃煤后撒落的废弃物，但尚可燃烧。我们人手一个自制的五齿手耙，在枕木间翻来拣去，常常也是满载而归，为补贴家用立下一份小小的功劳。

记忆最深刻的是一次喷水事件。我们几个女孩子从集市上闲逛回来，在即将穿越铁轨时，恰逢有火车驶来，便停下脚步。其中有个最淘气的假小子似的女伴，忽然心血来潮跑到铁轨边欢蹦跳跃，另外几个人受了她的影响也随之加入进去手舞足蹈。我历来不惹麻烦，只在旁边看热闹。待火车逼近之时，她们才嘻嘻哈哈地跑离铁轨。却没料到就在火车疾驶而过的瞬间，一股巨大的水流不知从火车头的哪个地方喷涌而出，准确无误毫不浪费地浇灌在我们的身上，大冬天里一场淋浴从火车而降，不一会儿，我也绝无幸免地和大家一樣浑身上下冻成了冰人，迈动脚步只听咔嚓咔嚓地响。这是火车司机对恶作剧的小小惩罚！摸着自己冻成冰棍的头发，我也和大家一起傻笑，谁让你们是一伙的呢！

如今，我已离开那小村庄多年。听说那条铁轨也已废弃，清亮的小溪依然奔流不息，只是村里的孩子再也无法体验火车呼啸而过的岁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