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总是穿着天使的外衣
2018-05-30卢海娟
卢海娟
我和苏小琳大吵起来,原因是我喝了点酒,因为不胜酒力,我把袜子随便丢到了沙发上,在洗脚盆里胡乱地把脚沾湿,然后就摇摇晃晃地栽倒在床上。
苏小琳不依不饶,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拽起来,非让我去洗那双臭袜子不可。
我忍无可忍,我受够了这个给我当了七年老婆的泼辣货。借酒壮胆,我挥起拳头毫不客气地痛打了这个一贯飞扬跋扈的女人。
开始时,苏小琳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可是没过多久她就转守为攻。我向后退缩着,一直退到厨房里。苏小琳余怒未消,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敲碎了一个醋瓶子。顷刻间,握在她手里的大半截瓶子像龇牙咧嘴的怪兽一样在我的眼前乱晃,我怒火中烧,想抢下瓶子。大概是我凶狠的样子激怒了苏小琳,她拿着大半截瓶子直冲我的屁股戳了过来。我躲闪不及,屁股被戳了个正着,我用手一摸,满手的鲜血吓得我一下子瘫软在地,苏小琳也吓得够呛,扔了瓶子拽住我,拼命往上拖,一边拖,一边喊着我的名字。
其实,我晕倒主要是因为大动干戈使得酒劲上涌,近一斤的烈酒在我的肚子里冲杀奔突,加上又引燃了肝火,我怎么可能不醉倒呢?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苏小琳不在,倒是有个漂亮的小护士给了我一个灿烂无比的微笑,我的心里立刻百花争艳。
2
我在医院里躺了三天,苏小琳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我一直没有理睬她——堂堂一个大男人被老婆打得住进了医院,我的脸都丢尽了。来看望我的同事以及医院里的工作人员问起受伤的原因,我坚持说是自己喝多了,不小心坐碎了酒瓶子。
面对同事们怀疑的目光,面对眼前温柔似水的小护士,我的肠子都悔青了:当年怎么那么傻,千挑万选把苏小琳这个魔女娶回了家,把小护士这样的天使留给了别人?我就不明白,同样都是女人,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
刚出院时我和苏小琳都有些尴尬,两个人竟开始相敬如宾了。但不久以后,苏小琳就变得和从前一样风风火火,让我做家务、带孩子,拿走我的工资卡,告诫我不准贪酒……她又开始颐指气使了,我真是受够了她!
一天,闲来无事,我决定联系一下温柔的小护士孙玫红,我打电话问她:“屁股上的伤疤有些痒,该怎样解决?”
孙玫红柔声细气地说了几种方案,不疾不徐的语速让我如沐春风。我受到了鼓励,从此以后寻找各种借口给她打电话。半年之后,孙玫红终于接受了我的邀请,我们开始一起吃饭,一起喝咖啡。
因为常与孙玫红在一起,我推掉了很多酒局,又因为有点心虚的缘故,我不再对苏小琳一张冷脸。苏小琳对我们的生活很是满意,全忘了我屁股上星星点点的伤痕。
当我把离婚协议书推到苏小琳面前时,苏小琳一下子傻了眼,泪流满面。她也会掉眼泪!此时,我终于在她面前找回了一点作为大男人的感觉。想起我们恋爱三年,结婚七年,十年的大好时光一直拴在一起,我心里还真的有点酸,而且,苏小琳除了性子火暴一些外,在家里在单位都表现得又能干又坚强。不过,跟温柔多情的孙玫红相比,她就只能是“恐龙”了。
好在苏小琳的软弱没有展现得太多,见我坚持离婚,她就发起了倔脾气,冷着脸签了字。这个傻女人带走了孩子,却把房子留给了我。当晚,我就把孙玫红带回家,见我为她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孙玫红更是小鸟依人。温柔的女人才是宝贝,才是天使啊。我太佩服自己的当机立断了。
遗憾的是,孙玫红不能整夜地陪在我身边,她也有家,她信誓旦旦,为了我,她一定要挣脱那个男人。
3
没有女人的日子,我的心里总是慌慌的,空落落的。有时明明与孙玫红约好,我买了酒菜,准备搞一点烛光晚餐之类的浪漫。可是正当我想象着浪漫之后的身体盛宴时,孙玫红却打来电话说,她老公有重要的事要和她商量,我如火的激情被兜头浇上一瓢凉水,那种上不去下不来的滋味,真是让人难以承受。
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和莽撞,没有了孩子的哭声、老婆的叫声,生活一下子空虚得难受。
然而苏小琳一直不理我,我偶尔看回儿子,她对我不咸不淡的。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带着比她年轻貌美、比她懂得风情的孙玫红一起去看孩子,让她知道我的魅力和手段。
我加强了对孙玫红的追求攻势,鲜花、时装、首饰……名目繁多的节日、纪念日。渐渐地,我感觉孙玫红已完全被我俘获,她总是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只是,这个小天使太过善良,她老公又像藤一样缠紧她,常使她无法脱身,与她约会,十有八九都是我压抑着激情,一个人苦守到天明。
欢爱之后,孙玫红常常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无法挣脱丈夫,不能把身心全部给我,因此她痛苦得想要死去。
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却让爱我的女人这样痛苦,实在心中有愧。我必须做点什么把这个女人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这天,我和新朋友王玉风喝得酩酊大醉,他索性就住在我家。
我打着酒嗝问他:“把老婆一个人留在家里,行吗?”
王玉风摇摇手说:“红杏早出墙了,有地儿睡,不用操心。”
我一惊: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我说:“那还过个什么劲儿,不如离了。”
“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哪能随便放了?红杏出了墙,树根就别想挪窝,想离开,除非死。”
王玉风翻着白眼,语气决绝。
整个夏天,我和王玉风一直搅在一处,我常常劝他离了算了,可他就是执迷不悟,誓死不离。这个顽固的家伙。
这天,我又置办了酒菜,把王玉风邀到家中。推杯换盏之后,我们又提到离婚的事。王玉风说:“这辈子我都要吊着她,她想挣脱我和别人过,没门儿。”
没错,王玉风就是孙玫红的丈夫,看来他一直都知道我和孙玫红的关系,他这不是在和我叫板吗?
“别把事做得这么绝,最好给自己和别人都留点余地。”我冷冷地说。
王玉风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很苍凉地说:“我早猜出你接近我就是来做說客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而且早就知道。我实在无路可走了,只好实施最后一套方案。
我说:“好,咱俩最后一次喝酒,一醉方休。”王玉风也不拒绝,连干了两杯后,他起身要走,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把一根针刺入了他的肌肤。
看着我把药水推入他的体内,王玉风目瞪口呆,他讷讷地说: “你不但当他的说客,还要替他杀我?你、你、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王玉风在失去知觉前咬牙切齿地说:“张长岭,你也太狠毒了!”
我愣住了,张长岭?不就是孙玫红所在医院的院长吗?
打开煤气,然后报警,从而制造煤气中毒的现场。
5
苏小琳带着儿子来到监狱。儿子瞪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光头的我,苏小琳泪流满面。
我心灰意冷。只是一念之间,只是一个疏忽,我就拐入了人生的岔路,走上了不归路。
王玉风死了,那么大剂量的一氧化碳,那是张长岭和孙玫红配制的,怎么可能让他逃掉?
而我,自始至终没见过张长岭,孙玫红也坚决否认给过我什么药,她说根本不认识我。
没有人能证明我的生命里曾经有个天使般的女人名叫孙玫红!在监狱里待了几天之后,连我自己也相信,孙玫红除了做过我的护士之外,我们再无瓜葛。
但是王玉风死了,死在我的家中,死于煤气中毒。如果不是抢救及时,连我也会陪他一起去见阎王。孙玫红成了悲伤的寡妇,她仍然温柔,楚楚可怜,谁都不会相信,这个柔弱的女人会把一氧化碳这么有杀伤力的毒针给我,一定是我弄错了,是我亲手打开了煤气。
不知过了多久,苏小琳和儿子把我带回家,我因为精神上的原因需要保外就医。回家那天正好看到一长串迎亲的车子,我一下子就看见了车里的新娘,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有多少个不眠之夜,我都在为这张面孔神魂颠倒,此时这张浓妆的脸满是胜利的笑容。坐在她身边的男人衣冠楚楚,正是张长岭。
路边的人们议论纷纷:听说是二婚,还搞得这么气派!不用说,嫁的是有钱人……
我瑟瑟发抖,偷偷地躲在苏小琳的身后,因为我终于明白,温柔美丽的并不都是天使,说不定,那只是一件制作上乘的天使的外衣,被歹毒的魔鬼披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