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圃的司机老爸

李燕

一

下个月学校要举行一场诗词大赛，老师希望同学们都能找来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这本书读一读。

“太好了，我爸爸就有这本书。”同桌杨舒婷低声对苗圃说。果然，第二天杨舒婷就捧着一本厚厚的《人间词话》津津有味地读。

“多好啊，你有个当语文老师的爸爸。”苗圃羡慕地说。

“你爸爸是干什么的？”杨舒婷好奇地问。“他……他很忙。”苗圃答非所问。“他是跑销售的经理？”杨舒婷问。“差不多吧。”苗圃含糊其辞地回答，心里却在想：其实，我老爸只是一个长途大货车司机。

小时候，苗圃觉得老爸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但上学后，苗圃渐渐地发现老爸总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说着一口浓郁的方言，显得土里土气，还时常会说错字……和那些衣着光鲜、文质彬彬的家长比，苗圃觉得老爸有些让她丢脸。

二

几天前，苗圃在电话里对老爸说：“帮我买本《人间词话》吧，是王国维写的。”

“好啊，小公主要的东西老爸一定买。”老爸的声音显得有些疲倦。苗圃知道老爸都是晚上开车，白天休息，现在应该是他最疲惫的时候。

早晨，苗圃从书桌上看到老爸买的书，立刻就愣住了。这哪里是《人间词话》，明明是《在人间》。

“哎呀，老爸真是笨死了。”苗圃嘟着嘴把書扔回书桌，气哼哼地说，“妈妈当年怎么会看上我老爸？我们班杨舒婷的老爸是高中语文老师，石小磊的老爸是大学副教授……妈妈也应当给我找那样有文化的老爸。”

三

苗圃得了急性阑尾炎，被老师送到医院进行手术。

苗圃清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坐在她病床前的老爸。老爸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是从千里之外匆匆赶回来的。

“老——爸。”苗圃虚弱地喊了一声。“小公主别说话，老爸在这儿陪着你，你会很快好起来的。”老爸的声音很沙哑，两滴泪珠滚出了眼眶。“老爸，你哭了？”苗圃有些吃惊地说。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像山一样壮实的老爸流泪。“没，老爸没有哭。”老爸用手背随意地蹭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起身为苗圃盖被子。一个蓝色的小本子从老爸的外套兜里滑落出来，掉在了被子上。“这是什么？”苗圃捡起来。

原来是一个笔记本，里面是老爸歪歪扭扭的字，抄写了很多诗词和各种科普知识。

老爸不好意思地说：“那是我学习用的。对不起，老爸没文化让小公主失望了。”

苗圃看着爸爸乱蓬蓬的头发和红红的眼睛，突然百感交集地喊道：“老爸，你永远是我的完美老爸。”

兰花草摘自《童话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