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十年后的若楠

楠：

见字如面。

现在的你身在何处？我多么希望你是在戈壁荒原的支教点收到这封信的啊！支教，是你从小到大的理想。而我更希望你是在挪威那个能看到极光的镇子里拆开这封信的，因为15岁时，你是那个每天夜晚都遥望星空、想要去挪威定居的少年。可是最终我又回到了现实——我深切理解“天不遂人愿”这句话的内涵——现在的你极有可能是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奉献着自己那一点微弱的光和热。因此，这封信的地址，似乎还是填写父母家的所在地最稳妥。

说到家，我真想让你现在就在父母身边。你还记得吗？15岁的你曾多少次想要背起行囊，揣着一颗流浪的心与父母不辞而别。但我想，10年过去了，当你经历了高考、上大学、找工作等人生大事之后，你的想法一定与15岁时截然不同。你会深深地依恋父母，想替他们抓住岁月的流沙。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10年前父母的模样吧：父亲还是个“老愤青”，只是身体不再那样健康;母亲还是个“老好人”，只是有时坏脾气会蠢蠢欲动。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呢？一定衰老了许多，行动迟缓了许多，眼神黯淡了许多。楠，我想你绝对会照顾好他们两个老小孩儿的吧？如果现在你和他们正發生矛盾或者心生嫌隙，赶快放下吧，别分什么对错。因为你不能忘记，在你青春期的那一段日子里，他们曾在风雨中多么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

说到青春，不知你现在是否已经开始戏说自己“老了”？你还能记起自己10年前的形象吗？留着中长发，瘦瘦高高的，喜欢穿黑白色长款大衣，喜欢出门时冲着镜子微笑一下。我真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会不会成了我最担心的模样？就是那种不打理头发、不用洗面奶、顶着粗糙的妆容、穿着最不适合自己的紧身牛仔裤和帆布鞋、背着一个在地摊上买的“贴牌”包，在公交站牌处眉头紧锁，对不按秩序排队的人们恶语相加。不，你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但我觉得，生活的忙碌可能会让你无暇再每天保持美丽了吧。楠，我之所以替你回忆了一下15岁时的模样，就是想告诉你，你曾经是那样一个对美好充满无限渴望的女孩，你的灵魂深处是永不会改变的。你不能因为年龄的增长、青春的流逝而忘记了什么是美，放弃了保持你青春的热情与活力。

不知不觉，我们就提到了灵魂。在社会上漂泊的你，变得实际一点了吧？变得世俗许多了吧？那现在的你还会抬头看天吗？还会静静地望着秋水去思考生命的起点和尽头吗？你还记得吗？15岁的你是坚信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那时的你总能听到田野和诗歌的呼唤，总能感觉到血液里流淌着鲜红与湛蓝。15岁的你是充满诗意的。那个你，或许在今天看来很幼稚，但我相信是最接近天堂的。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读懂这些话，因为我们的灵魂一直是相通的呀！你一定记得，15岁时你曾经热泪盈眶地念完林徽因的那一首诗：

别丢掉/这一把过往的热情/现在流水似的/轻轻/在幽冷的山泉底/在黑夜，在松林/叹息似的渺茫/你仍要保存着那真！/一样是明月/一样是隔山灯火/满天的星只有人不见/梦似的挂起/你向黑夜要回/那一句话——你仍得相信/山谷中留着/有那回音！

这首诗是林徽因为徐志摩而作的，这也不免让我和你说到最后一个话题：爱情与死亡。你是否遇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你是否已经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你是否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很遗憾，这个问题我帮不上任何忙，因为命运和缘分一向如此。聪慧的你15岁时就已经认识了“命运”，所以我相信现在的你就算爱情依旧不圆满，也不会过多地怨天尤人。你是否终于理解了那句话：“爱别人，首先要爱自己。”楠，也许你现在正因为爱情而忧伤，但你要记得你在15岁时曾经告诉过自己：“自重自爱，默默地、认真地用一生爱一个人，才是你每天醒来的动力。”别害怕什么，你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千万不要再做那些委屈自己、爱慕虚荣的决定。

关于死亡，其实时刻与你相伴。说一句悲观的话，这时的我甚至不能确定你是否可以顺利收到这封信。15岁的你是从来不回避死亡的，我希望你现在也不会因生和死而担惊受怕。这10年里，一定会有很多人从你的生命里离开。你依旧很坚强吧？如果你开始害怕死亡了，你一定要认真记下我要说的这句话：“活着，是与这个世界相见;死去，是与心里怀念的一切相见。”

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耽误了你不少时间。你觉得神奇吗？在喧嚣中奔波了10年，一转身又遇到了15岁的自己。楠，请你再次闭上疲惫的双眼，在这10年的路上走一遍。我不知道这封信可以影响你多少，但我想对你的人生负责，对我自己负责。

你看到了吗？15岁的你现在正抬起那双对未来充满渴望的眸子，期待着你这双已经有了风景的眼睛。

祝：生命灿烂！

王若楠

2017年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