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教学须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2018-05-30方正龙芳琴
方正 龙芳琴
中学语文课堂教学效率历来遭受诟病,而文言文课堂教学效率问题尤为突出。在2001年新课程改革之前,中学文言文课堂教学的主要教学方法是“串讲”,追求的是“字字翻译,句句落实”,更有甚者,拿着各种文言文翻译书照本宣科,严重伤害了学生学习的积极性,败坏了学生的胃口;新课改以后,过分强调人文性,“大话西游”式的讨论满天飞,传统的诵读法弃若敝屣,课堂教学关注的是“怎么教”而不是“教什么”,各种教学方法花样翻新,但不是推陈出新,课堂教学效率注定是沙滩建屋。
提高文言文的课堂教学效率,一方面要重拾中国传统语文教育的优良方法。语文课是读书课,诵读法是语文教育的根本方法,文言文教学必须“以读为中心”。另一方面,必须做到“集中化”,要加强教学设计,选好“切入点”,把握文章的整体结构;找准“聚焦点”,实现教学内容的集中化。只有在把握文章整体结构的基础上,才能把握好“聚焦点”,做到“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一个中心:文言文教学须以“读”为中心
诵读是文言文课堂教学的基本环节。虽然古代大儒的课堂我们无法还原,但当代名师的课堂可以通过分析课堂实录再现(见下页表1)。
从表1的统计不难看出,名师文言文课堂教学的共同点就是把诵读作为主要方法贯穿教学始终。文言文诵读的目的是什么?《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11年版)》指出:诵读的评价,重在提高学生的诵读兴趣,增加积累,发展语感,加深体验和领悟;评价学生阅读古代诗词和浅易文言文,重点考查学生的记诵积累。《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在“中华传统文化经典研习”任务群中指出:本任务群旨在引导学生通过阅读中华传统文化经典作品,积累文言阅读经验,培养民族审美趣味,增进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理解,提升对中华民族文化的认同感、自豪感,增强文化自信,更好地继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由此可见,诵读是手段,其目的是通过诵读串起语言训练、文意理解和文化学习。
在文言文课堂教学中,教师要加强诵读方法的指导。“老师特别重视诵读的指导,这非常有利于学生形成对古汉语的语感;熟读和背诵又使学生逐步积累起比较丰富的感性材料,对古汉语的用词、造句以及某些特殊的表达习惯也逐渐熟悉,这就为提高文言文阅读能力打下了比较坚实的基础。凡行之有效的教法,其中必定蕴含着某种规律,是值得我们进一步探索的。”[1]诵读是手段,不同教师在面对不同的学生和文本时指导方法也不尽相同。钱梦龙老师在教授《愚公移山》时,首先安排20分钟让学生自读课文,然后以齐读的方式检查读音,指导学生以交流讨论和查阅字典的方式解决自读中产生的字词上的疑问。在这个过程中,钱老师因势利导,加强对学生读书方法的指导,如学生在对“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中“本”字产生疑问时,钱老师顺势谈到这个字与后文“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相联系,及时肯定了学生思前顾后读文章的方法。在最后环节,钱老师根据本文的重点文言实词和虚词及句式,给出一段夹有课文部分词句的新编文言文,让学生完成加标点的练习。学生在理解字句的基础上断句并加标点,这既是对课文知识的巩固,也是一种文言文阅读能力的迁移。钱老师的这堂课,很好地体现了他的“学生为主体、教师为主导、训练为主线”教学理念,也充分呈现了其阅读教学“自读式—教读式—复读式—练习式”的课堂结构。
“教亦多术矣,运用在乎人。”余映潮老师在教授《狼》时,以全班齐读、教师范读、学生自读等多种方式带领学生走进文本,熟悉课文。在学生基本把握文章的主要人物和情节后,余老师将诵读与中国传统的评点法结合起来,非常自然地结合叙事学,要求学生分别从狼和屠户的角度评点段的内容,而他自己则从语言的角度评点段的内容。笔者反复研读余老师的课堂实录,感觉他的这个课例充分体现了“活动充分,积累充分”的教育思想。而他在指导学生学習《记承天寺夜游》一课时,主要采用的是诵读法,在课堂结构上带有明显的“板块式”特点。余老师整堂课就是指导学生如何读——“读出一点文言味道”“读出一点宁静的氛围”“读出一点夜游的兴致”“读出一点复杂的情愫”。四个板块的诵读活动,由易到难,层层深入,把学生逐渐带入文本情境中,在反复诵读中体会苏轼的绝妙文笔和被贬谪黄州时的复杂情感。
二、切入点:把握文言文的整体结构的钥匙
文章内容千变万化,因文而异,很难找到一个共同的规则,而文章的形式却不一样,“它的‘枝叶,虽然也一样不易用几个格式予以牢笼,但它的‘干身,则因为有共同的理则,而形成一致性,是有规律可说的。这种规律,如须就所有文章而言,便是所谓的‘章法;要落实到某一篇文章而言,则称之为‘结构;两者可说是一实一虚的关系”[2]。因此,分析文言文,必须从不同的角度切入,要看哪种角度最能把握文章的整体结构,具体而言可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
1.从文体特征切入
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说:“夫文本同而末异,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文体特征是区分不同文章的显著标志,阅读文章一定要有文体意识。
根据清代姚鼐的《古文辞类纂》和褚斌杰的《中国古代文体概论》等的相关理论,中学教材中的文言文大致可分为史传文、论说文、山水游记、小说、辞赋和应用文六大类。史传文、山水游记以及小说都是以叙述为主要表达方式,从时间、空间等顺序对事件的发生发展过程等进行叙述。当然,史传文中以突出人物特征为中心的纪传体除了在叙述上匠心独运外,其在描写上也颇见功夫。如《苏武传》采取顺叙、插叙相结合的方式进行文章结构的构建,同时以大量的描写突出苏武高洁的品质,因此这篇文章如果抓住了史传文文体特点,就可以把握文章的整体结构。论说文的突出特点是思辨性,议论的表现手法是正宗,通常来说,明确论说文的中心论点,摸清论说文的逻辑层次便可把握文章结构。辞赋侧重抒情,时常在结尾部分发表议论,这就需要从表达方式上具体分析文章的结构层次。应用性文体的实用功能是其主要的写作目的,如在教学李密的《陈情表》时,需要依据其“陈情”的特征,分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结构安排方式。
从文体特征引导学生对文章结构进行分析,能够把复杂的文章内容条理化,有助于学生对文章内容和形式的把握。
2.从表达方式和古文章法切入
语文课本上的《记承天寺夜游》没有分段,余映潮老师在教授这篇文章时,引导学生从表达方式和文章章法上对课文重新分段,探究作品的结构之妙。学生从表达方式上把课文分成“叙事、抒情”两个部分,“记叙、描写、抒情”三个部分;从谋篇布局上将课文分为“起、承、转、合”四个部分。这样一来,原来只有一段的文章可以分为两段、三段乃至四段,课堂上学生思维顿时活跃起来,真正认识到苏文的结构之妙,见识了什么是“神品”。没有烦琐的讲解,也没有太多的说教,余老师只是稍稍提示和点拨,学生对文章结构顿时有“醍醐灌顶”之感。
3.从结构变化处切入
无疑处生疑,从变化处着手往往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爱莲说》这篇文章由叙议两个部分组成。叙的部分为课文的第一段,这一部分呈现出总分的层次关系,开篇先以“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番”总起,将叙述范围限定在“水陆草木之花”上,然后分述菊、牡丹、莲以及爱这三种花的人,略叙菊和牡丹,详叙莲,衬托出莲花与众不同的特点。议的部分为课文的第二段,作者首先对菊、牡丹以及莲这三种花的品格进行评定,再由花及人,以感慨收篇。值得注意的是,课文不论是对三种花进行叙述还是评定品行,都按照菊、牡丹、莲的顺序来写,而唯独在最后抒发对爱这三种花的人的感慨时,把牡丹和莲的位置进行了对调。对这一细小位置变化的关注便成了王君老师在教授《爱莲说》一课时的教学切入点。王老师针对这一疑问,组织学生对作者看待三种爱花人的态度进行讨论,学生各抒己见,由花及人,潜移默化中掌握了托物言志这种写作手法,并在突破文章重点写作手法之后进一步通过陶渊明和周敦颐相关作品的对比,走进了陶、周二人的内心世界。
显然,能够进入中学语文课本的文言文,其思想之深刻、情感之醇厚、构思之精妙自不待言,这些文章的结构变化处往往是打开作者内心世界的钥匙。在课堂教学中,通过对这一关键点的探讨,往往能够把握一篇文章的结构之妙,达到“四两拨千斤”之效。
三、聚焦点:教学集中化的核心
课堂教学是以教学内容为依据的师生双向活动的一种时空结构形态,时效性是课堂教学的永恒主题。提高文言文课堂教学效率必须实现教学内容的集中化,“集中化表现在教学设计上,就是要尽量找到教学的‘聚焦点。它是‘执一驭万的‘一,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一发”[3]。要找准“聚焦点”,首先必须找好切入点,上文我们对切入点的选择有所讨论,但一篇文章的切入点很多,而要找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聚焦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请看刘禹锡《陋室铭》的文章结构:
这篇文章若从“叙论”的角度切入,如图1所示,从开头至“无案牍之劳形”止是叙的部分,“南阳诸葛庐”四句是论的部分,全文是按照“叙”与“论”结构全篇的。这样切入的话,文章聚焦的是“斯是陋室”,而没有凸显“惟吾德馨”的文章主旨。若依照图2,按照“凡目”的角度切入,文章就会聚焦“惟吾德馨”这个主旨。由此可见,一篇文章的切入角度很多,但真正能实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切入点只有一个。要找到这样的“聚焦点”必须综合考虑文章的内容与形式特色,有时需要反复研读,找出文章的“变与不变”。如《触龙说赵太后》,“聚焦点”就不是很好找。这篇文章的重点是“说”,主要内容由赵太后和触龙的对话组成,这些内容学生是比较容易掌握的。学生通过阅读和老師的指导能够把握触龙巧妙的说理艺术,但问题是这篇文章从哪里切入而做到“牵一发而动全身”呢?刘凤岭老师教学的切入点是赵太后脸色的变化,通过脸色的变化展现了触龙巧妙的说理艺术,把冰冷的文字转化成鲜活的人物形象,把平常的语言生成立体的图景,把抽象的义理演绎为生动的场景,实现了语言运用、思维发展、审美鉴赏与文化传承的统一。[4]
参考文献
[1]教育部师范教育司.钱梦龙与导读艺术[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105.
[2]陈满铭.文章结构分析——以中学国文课文为例[M].台北:万卷楼图书有限公司,1999:1.
[3]钱梦龙.我和语文导读法[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48~50.
[4]刘凤岭.文言文教学实录[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1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