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到底是谁的战场
2018-05-30程建兰
程建兰
在关于人工智能的讨论纷纷扰扰的同时,大国争前恐后,工业巨头闷头向前,人人都不愿落后。
人工智能,正在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悄然改变着这个世界。
想象一下这样的两个场景:
一、你工作了一天,饥肠辘辘地回到家中。家里的机器人助理关切地感慨:“你肯定饿坏了!”你充满期待:“是啊,晚餐吃什么?”助理却向你道歉:“对不起,非洲国家的人们更需要我的帮助,你自己准备晚餐吧,我要走了……”
二、家里的孩子饿了,陪伴她的机器人助理准备给她弄点吃的。可是冰箱里空空如也,怎么办呢?机器人助理决定把你的宠物猫作为食材给孩子做晚餐……
这不是真的现实,而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人工智能统计中心创始人兼计算机科学专业教授斯图亚特·罗素(Stuart Russell)分享的未来可能会出现的两个人工智能使用场景。好像逻辑都没错,但结果怪怪的?
等等,在探讨如何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形之前,让我们先回到现在,毕竟人工智能还处在发展的早期阶段:波士顿动力的双足人形机器人Altas只是因为能够像人一样后空翻,成为人工智能领域的明星。但即便如此,人工智能还是有其足够的冲击力。
AlphaGo战胜人类,成为围棋世界冠军;Watson诊断皮肤癌的准确率高达97%,远超人类专家;微软小冰出了一本诗集……
“人工智能来了。”人们都说,其间有欣喜、期盼,也夾杂着焦虑和恐惧。
什么是人工智能?维基百科的人工智能词条采用的是斯图亚特·罗素(Stuart Russell)与彼得·诺维格(Peter Norvig)在《人工智能:一种现代的方法》一书中的定义,他们认为:人工智能是有关“智能主体(Intelligent agent)的研究与设计”的学问,而“智能主体是指一个可以观察周遭环境并做出行动以达致目标的系统”。但这并不是定论。就像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人工智能并没有学界和业界公认的明晰定义。
就像它出现的原因一样,目前各界看法也有着微妙的不同。 “在人工智能出现以前,人们习惯于物质和能量的改变给人类带来的变化,但随着大自然环境、资源的枯竭,人类转而发掘人口红利,向智力要生产力和经济增长点。”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人工智能学会理事长李德毅和北京大学教授、计算机科学技术系主任黄铁军等学界人士都表达了类似的观点:人工智能的出现是人类从物质能量转向智能要生产力。而在工业界看来,这不过是现实商业需求主导下的技术进步罢了。李开复则表示,所谓的“人工智能来了”,实际上是说人工智能可以解决实际问题了,算法、数据、深度学习的突破,使得人工智能在语音识别、机器视觉等方面突破了人们可以接受的心理阈限,并且在产业端落地,创造商业价值,而不只是下棋、打扑克。“这是第一次实现AI的产研结合。”李开复说。
但学界和工业界达成共识的是:这是一场有别于人类历史上任何一次技术革命的变革。在被要求评价人工智能技术在整个人类历史中的角色时,牛津大学未来人类研究院院长尼克·波斯特洛姆教授在加了三个定语“人工智能现在处于非常早期的阶段”、“现在的应用非常有限”、“离完全成熟之后会有很大的差别”之后表示,有别于历史上的任何一次技术革命,人工智能是非常大的飞跃。
共识之下,政府、企业都不愿意在这场变革中落于旁人。2017年7月20日,中国政府筹谋已久的《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正式公布。2017年11月15日,百度、阿里云、腾讯、科大讯飞成为首批国家新一代人工智能开放创新平台名单。这是继美国、英国专门出台关于人工智能发展规划之后的又一个国家层面的行动。但中国政府具备的制度优势(看准某个方向后,从政策、制度、市场、资源进行全面投入且政策具有连续性),以及我国在发展人工智能领域本身具备的优势(拥有全球最大的网民群体、云计算大数据等也有很好的基础、数理方面的人才教育基础很好等),让中国能否实现超越欧美的讨论以及美国舆论警惕中国变强的忧虑变得更具现实意义,甚至于民间还为到底用“弯道超车”还是“换道超车”来形容这次超越产生了激烈的争论。
在企业界,最火的创业就是人工智能。乌镇智库发布的《乌镇指数:全球人工智能发展报告2017——框架篇》显示:“2000—2016年,全球新成立的人工智能企业达到8107家,其中超过60%的企业诞生于过去5年间。全球人工智能融资规模累积达到288亿美元,其中超过70%的融资发生在过去5年内。全球人工智能企业获得的投资次数达到6827次,其中超过80%的次数是在过去5年内完成的。”
即便是传统企业,人工智能转型也迫在眉睫。谷歌的“AI First”战略已执行多年,IBM正在构筑商业AI帝国,百度宣布“All in AI”……麦肯锡报告《人工智能:下一个数字前沿?》提到,人工智能的颠覆性力量将逐渐显现,早期应用人工智能的公司已经尝到了甜头,而后来者与领军者的差距将日益增大。媒体以“再不转型人工智能,这些行业将被越甩越远”为题的报道,让焦虑弥漫到了空气中。
具体到每个人,是不是就能在人工智能带来的便利中实现岁月静好?毕竟人工智能可以把人类从重复性的繁重劳动中解放出来啊。但解放之后呢?李开复曾经预测,在未来10到15年,人工智能可以取代人类50%的工作。牛津大学2016年访谈了世界上多位机器学习的专家,问哪一年有可能看到机器与人脑一样聪明。专家们回复的时间多种多样,但中间的时间是2045年。虽然强人工智能出现的时间没有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人类将进入终身学习时代,不停地加速进行知识和能力的更新迭代。为了避免成为黄铁军教授口中的“能力不如机器,无事却要生非”的“无用阶层”,每个个体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但归根结底,这场变革是整个人类面临的挑战。在技术像历史的车轮一样轰隆隆向前的同时, 别忘了尤瓦尔·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中关于农业革命是史上最大骗局的评价:“人类一心追求更轻松的生活,于是释放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改变了世界的面貌,但结果并没有任何人料想得到,甚至也不是任何人所乐见的。”人工智能也会如此吗?如何应对可能到来的大规模失业、继续加大的贫富差距、教育体系的全面颠覆、民众对技术的恐慌,甚至是可能存在的颠覆性风险?与这些人类面临的挑战相比,本文开头的两个场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过,工业界不少人士将这些认为是杞人忧天。在他们看来,人工智能只是工具,而且仍在发展初期,远远没到人们担忧的程度。更何况人类已经在行动。联合国卫生组织呼吁东西方合作,牛津大学未来人类研究院已经着手研究控制学,目的就是为了保证人工智能按照人类的意愿工作,并且在人工智能成为塑造社会的重要因素之后,能够更好地服务于人类。北师大还搞过专门的研讨会,未雨绸缪地讨论人工智能出现后可能需要解决的伦理、法律问题,比如自动驾驶汽车出现车祸以后,到底该谁来承担责任等。
“人类应该有足够的智慧来应对这一切。”一位学者说,作为人类的产物,人工智能在设计和发展之初,人类就应该充分考虑到其可能会给社会带来的各种颠覆性影响,并进行防范。如此看来,在这个战场上,人类智能才是真正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