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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以上 “主义”以下 中国社会工作专业化发展的阶段性反思

2018-05-30

社会与公益 2018年5期
关键词:社工主义专业化

任文启

甘肃政法学院公共管理学院副院长,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复旦大学社会学博士后流动站在站博士后。甘肃北辰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理事长。主要研究方向为司法社会工作与社区社会工作等。

若水兄提出了一個很好的问题,关于社会工作专业化发展的问题。藉此,可知近些年社会工作的“三化”问题已经到了非常具体的层面,前文将专业主义作为批判对象,比较深刻和激进批评了社会工作近十年来发展中在专业倡导层面的邯郸学步和南辕北辙,呼吁走出专业主义的桎梏,回归服务、构建专业共同体和加强社工伦理建设。然而,针对社会工作专业化发展的批评,我们首先需要深入反思以下三个问题:

第一,针对专业主义的批评,是在批评专业,还是在批评“主义”?需要明确。我们的问题出在了专业化过度?还是专业性不足上?我们是共享了一整套有关于“社会工作专业”的知识体系、技术方法、价值伦理,还是仅仅共享了一些只言片语的“社工概念”?我们的社工专业发展,是否已经达致“专业主义”的地步?

第二,针对社会工作专业化的批评,是在批评对象的缺陷,还是在批评对象?需要厘定。在哲学层面去讨论批判的尺度,可以区分为对于对象的批判和对于对象缺陷的批判,举个例子:我说你做的饭不好吃,如果说你盐放重了,花椒淡了,这就是对对象缺陷的批判,意思是下次少放点盐,多放点花椒。但我如果说你做的这个叫饭吗?这就是对对象的批判,意思是你就不要再做这个了。从文章的内容看,这两种批评是混合的,时而在批评专业内涵的问题,时而在批评专业主义本身的问题,须知这是两种不同的批评。

第三,我们是要进行历史和发展的评判,还是要进行形而上学的评判?需要区分。文章引用“专业主义”的四种特征:极强的专业性、维护知识的神秘性、强烈的操控性和冷漠及私利的取向。就形而上学来说,哪一种专业主义都会有这样的毛病而不仅仅是社工专业主义单独具备此特征。专业主义的出现,最起码应该是专业精深到一定程度之后,专业霸权较为突出时才会谈及的问题,而目前社会工作专业化走到了哪一步?如果对社会工作专业发展不进行历史的、发展的看待,则我们只是在批判一个抽象概念,并且是用一套“专业术语体系”来批判这一概念。

当然,前文提到的问题真实存在,也需要予以批评和回应,而回应本身所凭借的尺子,不正是为专业共同体所共同建构和共享的专业知识系统吗?所以,窃以为,我们的问题并不出在了对专业倡导的方向上,而是出在了对这种倡导的主义化上,或者说是异化上。目前有些个人和地方大力鼓吹“社工全能”和“社工万能”,这就已经将专业异化为权力的工具,而恰恰是对专业精神的亵渎。

回想一下,最近一次遇到以“专业”进行修饰和限定的语境是在什么时候?

场景一:机构负责人或资深社工自诩,我们是“专业的”。言外之意是,“其他人”是“非专业的”。这里的“专业”一词的限定效果在于区分我们和他人,在于获得既有语境下的话语权,在于让自己在相应的评价中立于不败之地。这样的“专业”修饰是否有问题?从自诩这一点来看,就很让人汗颜,然而,结合项目评审中“低价者中标”的经济判断倾向和行政权力寻租中的“得关系者得天下”来进行历史比较,这可以算作一种进步。因为这种“专业”的内涵要么是指“受过科班训练的”,要么是“通过某种资格认证的”,好歹也算是一种自致的因素。虽然这种自诩的“专业”困难虚有其名徒有其表,甚至有些“沽名钓誉”,但它的象征意义在于,不要在意“低价与否”,也不要去“拼关系走后门”,要来就来点有知识含量的。这难道不是一种进步吗?

场景二:一线社工或街道工作人员强调,开展社会服务,社工是“专业的”。言外之意是,“其他人”是“业余的”。就社工而言,这里的“专业的”更多的意思是“专门的”,因为你是持薪的,并且是有相应技术规范和价值追求的,当然,社工的技术操作可能不过关,价值追求可能流于表面,但这不是专业的错,恰恰是“不专业”的错。错就错在你号称自己专业,而其实很不专业。问题在哪里?在教育,也在实践场域。我们的社工专业教育目前还没有达到培养专业人才的普遍效果,社工教育先行的前置问题在于,教育者和教育内容本身的专业性有待提升,但这又有历史原因,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不论是社会工作,还是社会学,就像费老所说的那样,有一个“先有后好”的过程。况且,难道我们的法学毕业生就可以直接上手刑诉代理?我们的医学毕业生就可以直接给人看病?实践场域的见习锻炼必不可少。这样一来,把困难群众拉进社区布置的标准化的又花里胡哨的个案工作室开展“个案工作服务”也就显得不那么辣眼睛了。

场景j政府工作报告或有学界大咖指出,我们要“发展专业社会工作”。言外之意是,普通社会工作、行政性社会工作就低人一等了?恐怕也不是。这是一种导向,在我们这个社会服务需求日益增加、人民对于美好生活愿望日益增长、社会参与和社会融合需求日益增强的当下,我们更需要专业的力量去做专业的事,而不能仅仅停留在陪聊天、玩游戏、做活动等的谁都能操作的过家家式的“社会服务”上。这一支力量虽然目前稍显幼稚,甚至力量中还有些害群之马,但一来谁还不曾是个宝宝?二来哪里的江湖没有坏人?只是坚信大浪淘沙和大道弥坚之后,我们的选择更加重要,不是吗?

当然,我们目前社会工作专业化发展的确出了很多问题,有人借机捞钱,有人顺风搭车,有人故弄玄虚,有人东施效颦,这种种的乱象需要我们去批评和斧正,但也要更加谨慎和足够宽容,因为专业化发展是一个过程,专业还是不专业,在形式和内容上应该是名实相符的,在结果上则以改变的成效为最终评判依据。

回过头来,对开始的三个问题予以回应:

首先,我们要区分对专业的批评和对主义的批评。对专业的批评是专业本位的,即从特定的专业技术规范和知识体系来讨论,考察其在专业执行过程中有何偏差甚至异化,批评的目的在于纠偏和扶正,促进专业发展。而对于主义的批评则是价值本位的,由于主义往往是一种非黑即白的区分,往往只有在大是大非面前,或者在民族危机国难当头之时,主义可以在宏观叙事的视角进行价值动员与整合,其他时候,主义就像大棒,做不了和平年代穿针引线的细活。

其次,我们对于目前社会工作专业化的批判,应该是对对象缺陷的批判而非对于对象的批判。我们需要改进社会工作专业化的形式和内容,需要更好的专业技术和专业精神,需要更加落地和有效的专业践行和专业理论,而非放弃专业化或非专业化,毕竟在朝鲜都有了核弹的时候,再去强调泥腿子也可以打江山,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随意和中二的判断。

最后,我们对于目前社会工作专业化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要从历史的、发展的眼光来看。目前社会工作专业发展处在确立合理性、自证合法性、培养影响力和树立话语权的历史阶段,总体处在从教材教条出发走向在地实践的起步阶段,不论从专业形式还是专业内容上,都亟待提升。一言以蔽之,专业发展中的问题,必然需要通过发展专业去解决,而不能通过取消问题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回到当下,社会工作专业化发展,是在中国本土下进行社会服务革新、促进社会建设、推动社会参与、激发社会活力的必由之路,尤其在社会工作日益专精化的发展趋势下,我们需要打破主义的“金钟罩”,练就专业的“铁布衫”,用专业的尺子去度量专业的内涵,用专业精神去指导专业的发展,才是建设性批判的应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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