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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心畲:世态炎凉 冷暖自知

2018-05-30

老年教育 2018年5期
关键词:张大千作画画画

1896年的夏末,紫禁城北边的恭王府内诞生了一名男婴,他就是清代道光皇帝第六子,恭亲王的次孙——溥儒,后来取字为心。

由于祖父是曾经连慈禧老佛爷也畏惧三分的权臣,可见小溥儒的身份实在显赫。况且他天资聪颖、勤奋过人,5岁就被慈禧太后夸为“本朝灵气都钟于此童”。这个无比高贵的起点,让长大后历经颠沛流离的旧王孙,何以直面惨淡的人生?

享用锦衣玉食、饱读经史子集、善学琴棋书画、练习骑马射箭,这就是溥心成年之前的生活。在他眼里,这是太正常不过的日子。然而,就在皇清神童初长成的光景,大清王朝轰然倒塌。不管这位翩翩少年当时是否意识到人生将就此转轨,他仍然孜孜求学。他先是就读于贵胄法政学堂(后并入中国政法大学),18岁毕业后赴德国柏林留学。同时,由于袁世凯之乱,17岁那年,他已不能再住恭王府了。先是暂时避难于清河二旗村,后随家人隐居戒台寺10余年,直到1924年才得以返回恭王府旧地租住。也就是说,三十而立之前,他几乎是被圈养的,无论是恭王府,还是西山的戒台寺,他一直生活在封闭的象牙塔中,没有深入接触过湍急巨变的现实社会,也不知如何与三教九流打交道。甚至他的隐居生活都不贫苦,反倒是单纯充实而清净,物质上也比较富足。原来,恭亲王晚年曾在戒台寺养病避难,出资万两黄金重修过这座唐代古寺。这里几乎可谓是溥心家的家庙。隐居的日子里,在母亲项太夫人的谆谆教导下,溥心以诗文与书法为功底,悠闲平静地临摹了不少宫廷和王府珍藏的名画,画艺在一次次临摹和嬗变中日益成熟精妙。这为他日后卖画以自食其力,做好了深厚的铺垫。

长期的隐逸生活,并没有耽误溥心的婚事。1917年,22岁的他迎娶了清末陕甘总督、宗社党大将升允的女儿罗清媛。这桩包办婚姻,起初带有很强的政治色彩。幸运的是,这桩婚姻还算比较和美,至少前20年是这样。罗清媛小溥心1岁,矮矮胖胖,不算漂亮。由于生长于陕甘,满口淳朴的陕西腔,这让听惯了京片子的溥二爷,刚开始有点不适应。但罗清媛毕竟是大将的女儿,知书达理,深明大义,遇到关键问题时,三言两语或以儿歌故事加以譬喻,这让不经世事的溥心豁然开朗,为之折服。

夫妇二人还有一个共同的雅好,那就是水墨丹青,这给他们长年的西山隐居带来不少乐趣。譬如,有时清媛临摹古画后,溥心会为夫人题诗;或者夫君作画时,清媛也时常与之共同完成。如此神仙眷侣,让人想起宋末元初的大画家赵孟与管道升夫妇,仿若“管赵风流”在世。1930年,在生下一女二子后,两人还在北京联合举办了画展,羡煞旁人。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面对日益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罗清媛显得手足无措,并且当时她因极度抑郁导致首度中风。而她的大女儿韬华也和父母一样,不会持家。从小过惯苦日子的李墨云,很会精打细算,于是她逐渐管了家,掌了权,得了势。很快,恭王府又不能住了,溥家搬到北京西郊的颐和园介寿堂租住,经济更为堪忧。

李墨云掌理钱财、把持家中大小事务后,一边开源,一边节流。她一方面不停地接订单,催着丈夫大量画画;一方面克扣佣人,吃的用的都降级。当时居住颐和园的另一位画家就是张大千。“南张北溥”的说法,那时已经为人津津乐道,所以李墨云对张大千格外热情,总希望他能多多与溥心画画,皆因为这样的画作更好卖。后来张大千抱怨,他们合作的画,好多都被李墨云收去不知下落了。

客观地说,李墨云在当时持家有功。但是这位麻雀变凤凰的少妇,对权力和金钱的欲望越来越膨胀。1949年到台湾后,溥心实际在经济上彻底被李墨云控制了,她掌握了溥心全部的书画用印。这逼得溥心不得不隔三岔五地暗自在朋友家作画,钤上由学生帮助刻的印章,以应答社交所需。

《瓶花水月定中禅》 溥心畲

也许,看尽世态炎凉的一代王孙,认命了吧。他深知自己不食人间烟火,却生逢乱世,又遇人不淑。一介老书生,只知画画写字,供养烟云,没有自我料理能力。君子奈何?只好忍气吞声,息事宁人。老大徒伤悲的溥心,晚年天天盘膝作画写字,人生悲欢离合都化为笔底风雨。这种难堪,甚或是不堪,在他1955年从日本回到台湾后,更加沉重。抑郁、无望、落魄的溥心,8年后患上鼻咽癌,68岁在台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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