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

网信军民融合：您被誉为中国通信业的“民族英雄”，“中国大容量程控交换机之父”，这种变革性的技术创新成为那个时代的先锋和创新典范。在当前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指引下，军地创新思路多、热情高，但随之而来的创新技术或产品难以设备化、实用化等问题。您认为，应如何统筹实现具有现实意义和产业化可能的创新思路？

邬江兴：创新技术要转化为生产力、战斗力，科研人员前期关注的是技术创新，走出一条另辟蹊径的路径，中后期也要加入产业化和商业模式创新，实现技术与产业的完美接轨。当年，HJD-04大容量程控交换机在产业化过程中，创新性采取了“卖方信贷”的模式，在国内市场因国外封锁整体相对冷淡情况下，带动了整个国家通信产业的群体突破，为国民经济带去了一股清风，也维护了国家的核心利益。同时，创新者要有宽广的胸怀才能广泛聚合行业力量，推动实现产业化。近期，国内数十家科研院所和企业共同发起成立“拟态技术与产业创新联盟”，这种组织形态是促成政产学研用一体推进的很好的模式，我们准备通过对参与单位进行核心专利免费授权等措施，将自愿、自发的机构变成更为凝聚的实体，携手共创产业未来，早日将创新技术成果发展成为国家创新驱动发展的动力源。

网信军民融合：您带领团队首创网络空间拟态防御理论，或将成为网络安全实现再平衡战略抓手，创造网络安全与信息产业的新格局。它是基于怎样的思想提出的？它目前的进展是怎样的？离产业化还有多远？将对世界产生怎样的影响？

邬江兴：钱学森老先生曾经指出“从复杂问题的总体入手，认为总体大于各部分之和，各部分虽较劣但总体可以优化。”这就给出了运用系统工程思想解决“用可信性不能确保的软硬构件搭建安全可控信息系统”问题的方法。网络空间拟态防御技术是钱学森系统工程思想在网络空间安全领域的重要应用。网络防御新理论来源于拟态计算，从“变结构计算”演绎为“变结构防御”，通过建立的内生主动安全机制，将有效抵御未知漏洞、后门等不确定威胁，彻底改变过去网络空间“易守难攻”的战略格局，为网络空间提供了一种不依赖或较少利用先验知识的“面防御”功能。去年12月，凝聚团队十年心血的《网络空间拟态防御导论》专著由中国科学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系统诠释了“网络空间拟态防御”思想与理论的形成过程、原意与愿景、原理与方法、实现基础与工程代价以及尚需完善的理论和方法问题等，标志着拟态防御理论从初创构想到理论自洽及原理验证阶段。前几天，也就是1月23日，世界首套拟态域名服务器在中国联通河南分公司正式上线，标志着拟态系列设备正式走出实验室，拉开了大规模产业化和市场应用的序幕。随着拟态防御理论继续完善、应用技术的不断创新和应用领域的持续丰富，将对网络空间战略格局和催生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产生深远影响，我国信息化建设的“安全性与开放性”、“先进性与可信性”的矛盾将会得到极大缓和，具有内生防御机理的新一代信息服务系统和网络基础设施必将重塑世界网络空间安全新秩序。

网信军民融合：您认为我国网信领域要真正实现军民融合难点在哪里？关键突破口是什么？通过网络空间安全、太空网络技术、大数据和人工智能这三项技术实现军民融合突破口是否具有可行性？

邬江兴：近些年，网信领域技术风起云涌，实现军民融合深度发展的难点主要在于如何统筹好网络安全与信息化两个业务体、军事科技和民用技术两个需求体、国有大型军工企业、科研院所和民营中小微高科技企业两支力量、两类资源的综合利用关系上，其实能够促进其中一个矛盾体的协调发展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现在要推动三个矛盾体的融合，特别是要解决不对称合作、动别人奶酪等问题，可谓难上加难。网络空间安全、太空网络技术、大数据和人工智能这几项技术，因为其本身设计、建设和应用主体多元的先天因素，加之作为新兴技术领域，具有天然的军民融合特性和优势，将其作为融合先锋具有很大的现实意义与带动作用。

邬江兴院士

网信军民融合：网信领域实现军民融合，其基础莫过于技术标准的融合统一，否则无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互融。对此您怎么看？您认为，军民两方应如何实现统一标准？

邬江兴：形成全要素多领域高效益的军民融合深度发展格局，根本在于实现集中统一的领导。技术标准作为网信行业的发展基线，自然是网信领域融合中基础的基础、重中之重。统一标准就如同当年统一“度量衡”，要用发展的眼光打破部门和行业界限，军地协同制定符合国情、符合实际的统一的军民通用技术标准体系，提升军民产品通用度，实现能融则融、能融尽融的集约发展良好局面。

网信军民融合：网信领域实现军民融合离不开国家的统筹管理和力量。为实现网信军民力量的统合，您在权威政策颁布、健全体制机制建设等方面有何建议？如何在国家层面指导实现军地协调、共同发展？

邬江兴：习总书记深刻指出，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是军民融合的战略机遇期，也是军民融合由初步融合向深度融合过渡、进而实现跨越发展的关键期，各有关方面一定要抓住机遇，开拓思路，在“统”字上下功夫，在“融”字上做文章，在“新”字上求突破，在“深”字上见实效。权威政策颁布、健全体制机制建设等方面要充分发挥中央军民融合发展委员会的顶层统筹统管作用，建立健全统一领导、军地协调、顺畅高效的组织管理体系。同时，网信军民融合组织网络应尽快向省市、科研院所、企业等机构拓展延伸，通过统标准、统规划、统平台、统应用，协力构建“发展和安全兼顾，富国和强军相统一”发展共同体，最大程度凝聚融合发展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