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孙语濛

“当你走近这欢乐场，背上所有的梦与想，

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没人记得你的模样。”

这个八月我跟团去了青岛。

行程是青岛大连一线。旅行社给的项目挺好，于是我便迫不及待了。对于我这种在家可以以卧室为中心方圆三米自助游的人，出去一趟着实不易。

沿海城市总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吸引着我。觉得在那里居住的人们，脸上总带着幸福的笑，于是就很向往着那儿的海，那儿的树，那儿的人。

飞机在青岛飞机场落地。拖着行李顺着人流走出去，霎时入眼的是各色旅行社小旗子，颇有一番乱花开放的感觉。打着旗子的导游们四处吆喝着“这边这边！四川的朋友们在这里哈！”“安徽的朋友们过来这边啦！”……可我环顾四周，还是没找到我们导游团在哪里。打电话给赵导，赵导问我有没有看到一面橙色的旗子。带着疑惑我又四处寻找，终于在人群的另一侧看到了那面褪色了的橙色旗子，已经看不清旗子上印的白色的旅行社的名称了。

我快步走过去，那个不高，不帅的导游在那里等着我：黑色的眼镜，一身朴素的便衣，齐膝的大短裤，和背着的斜跨小背包。他体型中等，稍有偏胖，或许是常年在外奔波，肤色比其他人黑了一些。走到他跟前和他打了个招呼，揶揄了一下，他就笑了起来。憨憨的，本来眼睛就小，笑起来就更看不见了。可他笑起来确实挺可爱的，黑脸白齿，小虎牙调皮的露了出来，深深的酒窝在他脸颊两侧绽开。

等到所有成员都到齐了，我们便乘车去宾馆安置行李。因为行李太重，所以就都统一放在了大巴车的下面一层，那是专门放置行李的地方。车开的很稳，待我从兴奋之中出来时，车已经停下来了。我随着旅客们一起下了车，行李也“下了车”。从众多行李中便轻易就找到了我的行李。进入宾馆后，很快拿到了房卡，我就上楼去了。

第二天，在大巴上赶路的过程中，气氛很压抑，于是赵导提议唱歌来活跃气氛。可是才刚见面的人哪能放下包袱尽情去唱啊！他先开了头，一首《怒放的生命》唱的着实好笑。本就是个破嗓音再加上五音不全，我们大家都被他逗笑了，也愿意开口唱了，隔阂也就少了许多。尽管每天的行程都安排的很紧，但我们都很愉悦，除了那一家人。

矛盾的开始是在第三天的午餐上。第一天旅行社提供给我们的饭都不是很好，但我们也都将就着吃了，但第二天仍然是清汤寡水，于是就有人不太情愿了，但谁也没说出口，仍抱着将就着吃吧的心理，默默地吃着光米饭。可看着其他桌，有饮料，有鱼，有肉，谈笑风生。这吃的就不太是个滋味了！像是在嚼蜡一样。可氛围是营造出来的，我们团里那几个曾当过兵了的人，就豪放地自己掏腰包，买了几瓶啤酒。可尴尬的是，桌上连杯子都没有。很无奈，他们只好在别桌上拿了几个空碗来代替一下，可刚拿来，服务员又生气了。

本就怀着一肚子气，又被服务员呵斥，那几个大男人便动怒了。小吵变成大吵，人数由少也变多，有些怨气撒在饭菜上，有些怨气撒在服务态度上，有些怨气撒在赵导身上。那一家的大家长，和赵导叫着板：“这些饭菜？你来吃！”“看看别的导游安排的饭菜再看看我们这桌！”“给我们换好的！”“饭都没吃饱！”“猪一样的食物给谁吃！”赵导被骂的也无奈，可饭菜是旅行社安排的，他一个小小的导游能有什么能耐？于是他被逼急了，火也被点燃了，也不顾一切了，就朝他大声说看了一句“你要走就可以走啊！”

所有的喧闹在这一刻沉寂，所有的目光汇聚在赵导脸上。

安静了一秒钟，争吵声又开始了，尖锐的话题统统指向他。

后来我们实在看不下去了，当着和事佬，停止了这场争吵。这顿饭也没吃饱，团队间的亲密也少了很多。那一家人，老少都有，吵着要脱团，闹着跟旅行社投诉。无奈加无奈，赵导还是微笑着，抑制着怒火，很体贴的，为他们办理了脱团手续，他们明天就要离开我们这个团队了

下午有“海上嘉年华”的活动又是自费项目。也难怪他们要发火，旅游的景点全是广场，雕像什么的，玩的项目尽是自费。为了不打消兴致，我们也都一一付钱了。把那一家人扔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太好，毕竟老老小小都有，于是司机还是尽了他的义务，把他们也载上了。大部队向着海边前进。

包都放在赵导那儿，我们玩“海上飞艇”“海上摩托”“海上自行车”等等，他们那一家人就坐在沙滩边的桌椅旁看。后来玩累了，我们返回，发现桌子上竟然有西瓜！一盆一盆的红红的脆西瓜！吃一口，口中的干燥霎时被清凉的味觉所带走，真是好吃极了！本以为着西瓜是项目送的，可团中的阿姨对我悄悄说是赵导自己掏钱买的！我习惯性的朝那一家看去，发现他们也吃的津津有味呢！

赵导不怎么能说会道，他只知道笨拙的用行动来表示他对我们的负责和关怀。我看着他为我们东奔西走，连去厕所的路，他都会带我们去；他的脑袋有时会忘记一些东西，譬如连发水他都能忘，他自己渴了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全是我们的行程；他悄悄的用自己的钱，为我们买了喂海豹的肉；下雨了，他也不顾自己淋湿的身体，总是第一时间问我们有没有带伞。和他搭档的司机说，他是个老实人，所以司机哪个导游都不跟，偏偏只愿意跟着赵导走南闯北。

有天晚上，我们也是自费去看演出，赵导没有强迫我们，尽管只有八个人，他也为我们安排了专车负责接送。看完了演出，有上千多人出来，广场前停满了旅游大巴车。该去哪里找我们的司机呢！很纳闷。一辆一辆看过去，终于是看到了。那里却像是有争执。走过去看，发现竟然是脱团了的那一家人！一个女人硬要上我们的车，可司机不让他们上，于是那个女人就发起脾气来了，把磕了的瓜子壳朝司机身上撒去。她用手机拍照威胁司机，说不载她们就要发到网上去。我们站在旁边觉得很搞笑，这是一场不用我们叫停的争吵，从一开始，他们就输了。司机是正义的人，我们都是正义的人。

第四天晚上，我们乘船去了大连。从巨大的落地窗看去，海上的景色很美，万家灯火离我们越来越远，最后只剩微弱的灯光点缀在黑夜里。出门去到甲板上，风刷刷的往衣服里灌，海风竟刮得身体起了点凉意。又返回房间拿了件外套穿上。轮船的发动机声哄哄直响，而我望着远边一望无际的大海，竟感叹起人事是非来。

一夜无话，凌晨四点从梦中醒来，被过道上仓促的脚步声吵醒，原来是提前下船了。匆忙的穿好衣服，收拾行李，跟随着人流出来了。

接待我们的导游换了，高高瘦瘦，手上的银表，耳上的耳钉和脖子上的金项链闪得我眼睛生疼。坐上大巴车，他做了自我介绍。“我姓乔，你们呐可以叫我小乔。”“这世界上呢，有三乔，一是乔布斯，二是乔丹，那第三是谁呢？就是我小乔了哈哈”他说话轻松幽默，我们不由得被他逗的笑起来。“你看今天的天啊，真的是很好，蓝天白云，所以说今天啊你们的心情好，我小乔的心情也好！”聊了一阵子，把该交代的事交代完了，又是自费项目出钱的时候了。“你们今天呢，来到大连，不就该开开心心，轻轻松松的玩吗，钱是小事，你看今天天气好啊，天时地利都有了，就差人和了哈！这把钱交了，开开心心的玩！”這番话可说的动听，尽管有人不情愿，却也还是笑笑把钱交了出来。

一天过后，玩的也挺倦了，下了车，没看到我们的箱子。原来箱子还在车里呢。自己很艰难的把箱子提了出来，等了很久才等到房卡。晚上是自由活动，我们自由活动，导游也自由活动了。硬是许久没见到导游的人。他交代我们，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无奈之下我只好拨通电话。

在大连的第二天中午，我们便搭飞机回家了。

有些记得不太清，记忆也是模模糊糊的，但他们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老实不是坏事，可有时油嘴滑舌确实挺能逗人欢喜。赵导和乔导都是在导游界摸爬滚打的人，可不同的为人处事造就了不同人的梦想。可人有时确实是要学会成长的，尽管生活的很不容易，可摸索出那份能让自己活下来的过程，再努力一点，就会比当前要好很多。我只是希望善良的人能够得到全世界的善意，愿所有为了梦想在底层挣扎的人们，不要放弃，总有一天明白过来的时候，便是你重整江湖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