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昆仑
2018-05-23张泽林
张泽林
黄沙,残阳,寒风猎猎。
你孤独地辗转于潼关道上,疲惫的身影在猎猎寒风中逶迤而行。巍巍昆仑在雪域高原上挺拔屹立,高耸的雪峰在残阳的余晖中熠熠生辉。你心灵的原野上突兀起一座昆仑。
你抛功名于身后,视钱财如粪土,奔走于塞北与江南、内陆与台湾,于是红尘中又多了一座巍巍昆仑。众人高山仰止,唯独令尊视而不见,于是你悉听尊令,未能尽四方之志。虽候补知府,却闭户养心读书,探究孔孟之精奥。
而后,一座昆仑兀自凸起在浏阳,凸起在湘学。
在夕阳的映衬下,我走进了时务学堂,又辗转于武备学堂。时务学堂庄严肃穆,在世事的沧桑巨变中依然散发出缕缕书香。谭嗣同,一个刻在时间深处的名字,和时务学堂的氤氲气韵沉香于湘学之中,沉香于湖南一个世纪的开化之中。当我走出时务学堂时,我惊诧于它葳蕤的草木。它们也许是“耳濡目染”了湘学之风气。
武备学堂虽陈设简陋,但窗明几净,一座座楼宇彰显着昔日的恢弘气度,一道道椽梁如湖湘人挺直的脊梁。我仿佛聽见了秋风中回荡着英烈的呐喊声。我实在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咽露秋虫,舞风病鹤”。欣闻湖南要兴复时务学堂、武备学堂,善莫大焉。
秋风拂去百年的尘埃,时空流转至那个耻辱的时代,一座巍巍昆仑耸立在救国救民的浪潮中。虽遭风浪的侵蚀,但它依旧巍然不动。那风云变幻的时代里夹裹着一个不屈的民族之魂。我仿佛看见一盏昏黄的油灯照亮了残破的陋室。你一边整理诗词文稿,一边自言自语:“吾死不足虑,南海先生若死,无以图将来啊!”语毕,浊泪横流。你仰天长啸,忽又掩卷沉思:“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想到这里,你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欣慰。
狱中,漆黑的夜晚,只有星光可以照亮你的心灵。手握铁窗,仰望苍穹,那北斗七星,在群星中格外夺目。看着,看着,你豁然明白了。“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你似乎看见南海先生已踏上东瀛之路。突然,你的脸色阴沉下来,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鲜红的血从食指滴落下来,你奔过去,如挥舞着一支如椽大笔,抒写了你的决绝的誓言:“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正当你高吟时,衙役走进来了,随即一座昆仑挺立在刑场上。
你从容就义,一颗巨星陨落了。
造化易变,唯昆仑巍峨。在浏阳北正街,先生的故居,一座昆仑屹立在才常路。谭嗣同纪念馆——历史的丰碑——在万人瞩目与瞻仰中,高出天井坡,高过山峦。前来瞻仰的人络绎不绝,纪念馆里弥散着圣光,每个人心里都凸起了一座昆仑。
当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在浏阳市荷花街道的石板路上,一座昆仑矗立在我眼前,那就是先生的墓地。在小水村石山下,仰望先生的墓地,只见卵石铺盖的冢顶高高耸立着,三面石柱挺立在岁月的烟尘中,不见风化的痕迹。青石砌成的拜台,开阔平展,如先生之胸怀。墓前的石马、石虎亲密地陪伴着先生,先生该不会孤独了吧!
亘古不磨,片石苍茫立天地;一峦挺秀,群山奔赴若波涛。
流连在先生的墓地,眼前浮现起黄沙、残阳。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向巍巍昆仑缓缓移动,他身后一面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作者系重庆市万州南京中学高三13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