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是一种打捞
2018-05-22倪一宁
很多年里很多人问起我,高中时候喜欢看什么书,我的回答始终是《红楼梦》。
第一遍读是小学的时候,其实只是能厘清复杂的人物关系。中学的时候课业繁重,睡前读“红楼”成了一种消遣——一旦把人物关系理顺了,就像是看“宅斗种田文”。我跟年纪小一些的朋友推荐名著的时候,喜欢把它解读得更通俗一些,《红楼梦》是可以理解成一个bad end的大家族“种田文”的。
我始终觉得我们读小说的时候,不要把人物给标签化了,也不要“神化”了。你就当宝黛是一对小情侣,他们做的事情和现在的小情侣也差不离:一起看《西厢记》,类似于今天一起偷偷摸摸看言情小说或者偶像剧;宝玉的毒誓“你死了我做和尚去”,也很能唤起小情侣的同理心——我朋友以前就听男友表白说过“我会记住你一辈子的,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她一边感动一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甚至还有个“神助攻”紫鹃,她“测试”宝玉说,林妹妹要回苏州去了,把宝玉吓傻了。你看这一幕,多像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你闺蜜一个电话打过去说:“喂,你再不来求和,某某某就要跟别人好了……”
所以啊,一些看起来很难读的书,其实不需要害怕去读。毕竟你想,在清代,《红楼梦》是手抄的小说、市民阶层消遣读物,把它想得太过隆重,反而让很多人不想靠近。
对于阅读与人生,有一种盛行的说法是,“人生识字忧患始,粗识姓名可以休”,再佐以海子卧轨、顾城杀妻的结局,更认定了读书是昏昏沉沉的幸福的克星。其实人的际遇,多半是由家境、资质、性格决定的,读书的影响,我认为不那么大。
对我来说,读书就是一种打捞——我上高中的时候,读书把我从死记硬背的知识点里捞出来,给我补上历史事件的前言和后语;我毕业了,它又把我从消费主义的浪潮、琐碎漫长的日常工作里捞出来,让我的心灵有喘息的空间。
史景迁说,历史的作用就是提醒人们大千世界可以不可思议到何种程度,要我说,阅读就是一个贴心的闺蜜,不管你遇上什么糟心事,她都会拍拍你的肩说:“这算什么,想我当年呢!”
说得经济适用点,阅读就是一种低成本的见天地见众生的方式吧。你读过“落霞与孤鹜齐飞”,才会对“我去,牛×”的表达方式皱眉;你读过史可法的传记,才知道“仁”和“勇”其实是一回事;你读过广袤星球的演变史,才会对一草一木都起了温柔心。
总之,我不主张过分神化读书的意义,读书对我来说,跟看剧逛街差不多,当然趣味性上欠缺一点,但是也愿意抬抬脚,跨过自己的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