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视野下高校校园文化空间的多元化建构——基于某大学的调查

■ 石 宇 马中红

(苏州大学 传媒学院，江苏 苏州 215123)

传统班级基本功能“是以班级注册为主，学生共同学习生活，进而实现共同观念、价值标准及相互联系的行为准则下，以群体凝聚力和班级统一特色来实现其基本功能的”[1]。毫无疑问，以往班级是学生最主要的活动场所或物理空间，在凝聚学生向心力、维系学生情感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但由于高校扩招、学分制、流动教室时代的到来，尤其是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的普及使用，以微信、QQ为代表的一系列智能软件为学校与学生、教师与学生之间的信息沟通和活动组织提供了丰富多样的线上载体，对传统高校的学生组织方式产生了巨大冲击。传统班级不仅物理空间解体，而且建立在其上的文化空间也随之弱化。目前我们可以很直观地感受到，班级虽然依旧是高校组织体系最基本的单位，但在凝聚学生、营造班级文化方面发挥的作用已大不如前。对此学术界将其归结为高校制度改革的客观因素、社会思潮变迁的时代因素和学生个人发展的主观因素三方面的原因。杨士卿认为，诸多外部因素导致高校班级功能弱化、高校制度改革导致高校班级功能弱化以及80后、90 后学生人格特点对班级功能产生了挑战[2]。夏敏也认为，班级概念弱化与以下因素有着高度关联，包括高等教育发展和教育理念变革要求转变班级组织管理观念、非正式组织快速发展要求重新调整班级组织的形式、学分制和弹性学制的实行打破了班级组织范围、大学生个性增强集体意识淡薄弱化了班级组织制度、网络班级发展拓宽了班级组织管理内容等[3]。

班级物理空间和文化空间的双重弱化，使高校大学生的自我教育、自我管理、自我服务的组织结构产生了怎样的转向，这在已有的文献中尚未得到充分的讨论。本文基于对苏州大学校园文化的调查，试图探究在信息交流高度发达、多元文化蓬勃发展的前提下，传统高校组织学生的文化空间有何变化？与此同时，又有何新的凝聚青年学生的校园文化空间诞生？各类文化空间之间的勾连又是怎样的？回答这些问题，或许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今天的青年学生，创建有利于学生发展的更文明更健康的校园文化。

一、研究设计

苏州大学是隶属于江苏省教育厅的一所综合性大学，全校共有24个院系，涵盖文、理、工、医、艺等学科。全校共有全日制本科生27 011人，全日制硕博士生11 707人，学生来自全国各省市，包括城市和农村。该校在地方性高校中，多年来综合实力名列前茅，比较适合用作个案来考察校园文化建构的真实情况。

本次调查主要采用问卷调查法和半结构化访谈法。问卷调查于2017年12月至2018年2月进行，整个过程包括问卷设计、试调查、发放、回收、数据处理等环节。

问卷以苏州大学在校本科生和硕士研究生为目标人群，采取偶遇取样的方法，选取苏州大学500名学生进行问卷调查。问卷通过线下发放以及线上传送两种方式进行。由于选样目标较为集中，因此问卷回收率较高，最终收回线下问卷100份、线上问卷378份，共478份，问卷回收率为95.6%。剔除信息模糊或不完整问卷，得到能够反映研究内容的有效问卷435份，调查问卷有效率为87%，调查对象中男生174名，女生261名，这与苏州大学男女生人数比例相一致。本次问卷样本中包含传媒学院、机电学院、商学院等 24 个学院，囊括了苏州大学所有学院，样本中各学院占比也与苏州大学各学院学生人数占比相一致(见图1)。问卷结果对学生宿舍、班级、社团、学生自组织进行了平均综合得分〔平均综合得分=(Σ 频数×权值)/填写人次，以下简称平均综合得分〕。另外，本研究还选取了11 位在校生进行访谈，探讨原因。访谈对象包含了本科生和研究生、社团负责人及自组织负责人，力求做到访谈样本全面。

图1 调查问卷有效样本学院分布状况

问卷内容侧重于考察校园内班级、宿舍、社团和自组织四类文化空间，具体为基本信息、宿舍情感调查、社团情况调查、自组织情况调查以及四类文化空间重要性排序五部分。考虑到问卷研究方法自身的固有缺陷，同时为了在保证数据质量的前提下尽可能提高问卷的回收率，在参考了大量的相关调查问卷的基础上，在问卷设计环节，我们对各空间问题的设置尽量做到相互对应，以此提高各校园文化空间的数据可比度。

二、学生宿舍：粘性最强的情感空间

宿舍是大学生在校学习生活中停留时间最长的物理空间，也是大学生集休闲、娱乐、社交、学习及其他活动于一体的多功能文化空间，在大学生成长过程中发挥着多种重要作用。

根据本次问卷，在对宿舍、班级、社团、学生自组织相关数据进行计算得出的平均综合得分中，学生宿舍的分值是四者中最高的，达到3.34(总分10分)，而班级的分值仅为2.53。也就是说，在大多数大学生的心目中，宿舍的重要性远远高于班级。很显然，在班级影响力日趋下降的今天，宿舍已经超越班级成为了最能凝聚学生的校园空间。那么，宿舍到底是如何发挥其作用的？

(一)大学生居住现状

根据国家教育部发布的《关于大学生公寓建设标准问题的若干意见》要求，高校学生宿舍的建设标准被称为“四二一”，即本科生四人一间，研究生二人一间，博士生达到一人一间[4]。以苏州大学为例，绝大多数学生居住的是四人一间的学生公寓，配备有空调、独立卫浴，少量学生居住的是六人间甚至八人间。学生宿舍的周围通常开设有自习室，并配备自动贩卖机、自动取款机等设施，既改善学生住宿的环境，也为学生提供比较人性化的服务。良好的环境和居住条件增强了宿舍对学生们的吸引力。数据显示，48%的学生表示自己大部分空闲时间都会选择留在宿舍，更有12%的学生除了上课时间基本都宅在宿舍。也就是说，学生们不一定会每天都在班级见到同班同学，但无特殊情况一定会在宿舍见到舍友。宿舍作为十分重要的媒介把大家相互连结起来，他们同吃同住，互相适应彼此的生活习惯，共同分担宿舍的荣辱，也因此，宿舍理所当然地超越班级成为大学生校园生活最重要的文化空间。

(二)大学生宿舍人际关系

舍友，是大学生生涯中不可或缺的伙伴。调查显示，接近八成的学生表示自己与舍友的关系十分融洽。受访学生说“舍友是自己大学日常生活中接触得最多的人，自己大大小小的事情舍友都会知道，自己遇到困惑时舍友也会给出一些建议。脱离了父母在外上大学，舍友是最能让自己体验到家人温暖的存在”，还有学生表示“相比较于班级的同学来说，舍友是自己每天都能见到的人，如果在班级和宿舍中选，当然是愿意待在宿舍与舍友一起学习玩耍”。毫无疑问，宿舍既是物理空间，更是文化空间，舍友之间的关系对于大学生人格特征的形成和个人成长具有无可替代的价值和意义。当然，也有少部分学生表示与舍友之间的关系并不乐观，甚至出现因关系紧张而选择到校外租房居住的情况。

(三)大学生宿舍文化活动

学生宿舍是大学生休息娱乐、谈心交友、课余阅读的主要物理空间，而由宿舍衍生出来的宿舍文化则是高校校园文化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

宿舍文化空间包含了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两个层面。宿舍物质文化，顾名思义，即宿舍的内部设施、布局结构、卫生状况等。总体来说，苏州大学的宿舍居住条件较好，有严格的宿舍管理条例，学校的宿舍管理处定期检查学生宿舍，对卫生情况和设施使用的安全情况进行打分，给予一定的奖励和惩罚，也会定期举办宿舍文化节，促使学生们自己动手美化宿舍从而达到促进交流、增进感情的目的。调查显示，大多数学生对自己宿舍的物质文化较为满意。

宿舍精神文化是指宿舍成员的政治信念、思想意识、价值观念、精神面貌、心理素质、审美情趣等及其外化表现。宿舍精神文化的构成与宿舍成员日常行为活动分不开。在互联网接入宿舍和移动互联网普及之前，学生宿舍的活动较为单一，停留在舍友间面对面的聊天，寒暑假来临，各自回乡后一般就断了联系。网络改变了这种状态，如今宿舍文化不再局限于面对面地聊天、吃饭，宿舍聊天群、朋友圈基本上是标配，每个宿舍都拥有一个以上。聊天群、朋友圈超越时空将大家联系在一起。大多数受访学生表示，便捷的联系方式维系和强化了舍友之间的感情，可以有效帮助消除误会和隔阂，可以说，线上宿舍文化空间已经悄然成为宿舍文化的有机体，与线下宿舍文化空间融为一体。我们选取调查中大学生认为与舍友一起最常做的十件事，按照比例制成词云图(见图2)，可以比较直观地看到宿舍文化空间主要被聊天、吃饭、看剧、打游戏、逛街等休闲娱乐活动所占据，不过，也有31%的学生选择经常与舍友一起去自习。

图2 宿舍文化活动词云图

虽然宿舍文化生活多种多样，但由于性别气质特征的不同，男女生在宿舍日常活动上存在着较大差异。我们对不同性别的学生在宿舍的日常行为进行交叉分析(见图3)发现，女生多数存在乐群心态，更愿意参与集体活动，活动的频率和方式明显高于男生。这与前人的研究结果一致——“同宿舍女生之间的交往更加注重情感沟通，相互之间的理解，交往的互助性也明显强于男生。与男生宿舍相比较，表现出宿舍人际气氛更为和谐、亲融的特点”[5]。这种男女气质差异导致的人际交往的差异性，也在宿舍关系的交往模式上表现了出来。

图3 苏州大学男女生宿舍日常文化活动对比

相对班级而言，大学宿舍的文化生活更为丰富多彩，活动频率也更高。休闲娱乐化的活动更易拉近青年人之间的距离，因此宿舍自然超越班级成为大学生最重要的学习生活空间。宿舍文化对于大学生人生观与价值观的塑造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高校团组织要想走近青年、凝聚青年，在保障学生住宿条件的前提下线上线下的宿舍文化建设是绝对不可忽视的。

三、高校学生社团：集聚青年学生的交往空间

学生社团是高校校园文化的重要载体，是高校学生“自我组织”“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提升”的重要平台。高校学生社团作为学生课外活动的主要载体之一，在活跃校园文化、促进校园精神文明建设、凝聚学生向心力方面有着重要地位和作用。

(一)高校社团发展状况

依据社团成立的宗旨和活动内容一般将学生社团分为四类：理论学习类、学术科技类、兴趣爱好类、社会公益类[6]。苏州大学现共有291个社团，其中，理论学习类社团25个，学术科技类社团58个，兴趣爱好类社团173个，社会公益类社团35个。兴趣爱好类社团占据了社团总数的绝大部分，覆盖音乐、美术、体育、语言等各领域，种类丰富。超过90%的学生表示选择社团的标准是自己的兴趣爱好，因此占大多数的兴趣爱好类社团正是迎合了青年发展的特征。苏州大学学生社团受团委组织下的校社联直接领导，校社联为社团的发展提供资金、制度、硬件设施等方面的保障。

(二)高校社团价值

关于社团文化对大学生吸引力的主要表现，以下词云图(见图4)即显示了我们的调查结果。从图中可以发现，大学生加入社团的动因以重要性为序，由高到低分别是：扩大交际圈、培养社会实践能力、思想交流、开拓视野、增长知识，而陶冶情操、没有任何目的所占比重最小。在随后的访谈中，几乎所有受访的学生都表示，加入高校社团最大的收获是帮助自己超越专业圈子结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同学A表示“社团很有趣啊，我很喜欢社团里的一些活动，我参加了相声社，我从小就喜欢相声，但身边跟我志同道合的人不多，直到进入大学，加入了相声社，才感觉到原来这么多人跟自己有相同的兴趣爱好，特别有归属感”。访谈中有少数同学认为加入社团可以学到许多实用的技术，对专业以外的综合能力提高有许多帮助，而大多数同学则认为社团并没有像他们所期望的那样，可以培养和提升自身的实践能力，甚至有少数同学表示，参加社团毫无作用和意义，表现出对高校社团现行组织架构和日常活动的失望之情。

图4 苏州大学学生所认为的社团作用词云图

无论如何，绝大多数学生参加社团的目的还是为了扩大交际圈，而社团也确实满足了他们这方面的需求。高校社团凭借其卓越的社交功能仍然发挥着强有力的凝聚作用。

(三)大学生参与积极性

学生社团在我国历史悠久，最早可以溯源到1904 年京师大学堂的“抗俄铁血会”，经过多年的发展虽然社团依旧在发挥着其凝聚青年的职能，但随着高等教育的蓬勃发展和学生主体的日益多元化，目前很多社团面临着颇多困境，比如缺乏新鲜血液、组织模式过于老套等。即使校社联每年定期举办“百团大战”方便各社团招收新人，但对于社团成员的流失情况也并没有起到多大缓解作用。问卷调查结果显示，41%的学生没有参加过社团活动。

数据显示(见图5)，大一至大三约有半数以上的同学参加校园社团活动，还有少数同学参加三个以上的社团。其中，大一学生参加社团的积极性最高，参加1-3个社团的学生占比为76.19%，大二开始占比逐渐减少，即使如此，毕业班的同学占比也有43.75%和50%(图中“大五”为五年制医学院毕业班学生)。校园社团在学生文化生活中的重要性由高向低反映在低年级向高年级的反向分布上。这一现象不难理解，大一学生刚进入大学，对校园充满了新鲜感，加上课业压力较轻，整个中等教育阶段被压抑的兴趣爱好有了释放的空间。与此同时，进入陌生环境，需要认识新的朋友，建立新的社交关系，而加入学校社团是最便捷最安全的路径。到了大二，随着课业的日益繁重以及面临就业的压力，再加上社团内部人员的更迭，更多的学生选择将生活重心转移到个人发展上，从而导致社团成员大二之后开始流失的现象。

图5 苏州大学各年级学生参加社团情况

进一步的访谈发现，高校社团对高年级学生越来越没有吸引力不仅仅与课业轻重、业余时间是否充足等要素相关，而且也深受高校学生社团官僚化日益严重的影响。受访的同学B说，“感觉现在参加社团完全在浪费时间，官僚主义很严重，谁当下一届社长和副社长都心知肚明，就算自己付出再多还是不如那些跟社长关系好的人。”相类似的反映来自多位受访学生。还有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是来自互联网，网络以其特有的方式深度介入大学生的日常生活，冲击了原有的组织结构，改变了学生们的聚集方式，也赋予了他们前所未有的文化自主性，新的文化空间层出不穷，日益减弱了高校社团对学生们的吸引力。

四、学生自组织：自主形成的趣缘空间

“学生自组织”在本文主要是指“没有正式在学校团学工作管理部门(具体为校团委、分团委(团总支))进行登记注册，大学生自行成立、发展、运作的组织。他们一般由青年学生自发成立，没有上级主管单位，组织上较为松散”[7]。目前高校内的学生自组织内容可谓包罗万象，无奇不有,涵盖交友、运动、游戏、娱乐、公益等各方面。学生自组织在前互联网时代就已经存在于学生群体中，比如文学兴趣小组等，但毫无疑问，互联网在冲击班级文化、高校社团文化的同时，也激发了更多样化的学生趣缘群体的形成。纵观学生自组织近十多年来的发展情况，由于学生自组织不受高校团委领导，发展模式和活动安排更具灵活性，不仅发展势头迅猛，而且深受学生喜爱。调查数据显示，在平均综合得分中，社团为1.90，学生自组织为1.89，学生自组织对学生的吸引力堪比高校学生社团。学生自组织的吸引力到底在哪里？为何10年间异军突起，大有超越学生社团的发展趋势？

(一)大学生无组织的组织力量

美国学者克莱·舍基(Clay Shirky)在《未来是湿的：无组织的组织力量》一书中提到:“媒介旧有的限制被极大地削减了，权利一点点地向‘原本的受众’汇聚。一则新闻可以在刹那间由一个地方扩散到全球。而一个群体也可以轻易迅速地为了合宜的事业而被动员起来。”[8]“各种各样的地方性变化全部来自于一个深刻的根源:具备新能力的群体在形成，它们的工作无需遵循管理规则，克服了限制其有效性的传统桎梏”[9]。如果说高校学生社团是农民辛辛苦苦栽培出的已经结满累累果实的庄稼，那不受学校直接管理的学生自组织则是靠着一股强大的内在力量在田野里疯狂生长的野草，而且近十年间大有燎原之势。不过这“野草”对于田野生态的维持是好是坏不能一概而论，还得看“田野管理者”能否正确处理两者之间的关系。

高校学生自组织大致分为以下几种类型:地理位置相连型(如老乡会、校友会等)、兴趣爱好相投型(如各种以趣缘爱好为集结点的俱乐部、网络自组织等)、业务拓展型 (如专转本交流群、兼职发展空间、就业共享同盟等)以及少数以公益性为目标的自组织[10]。以苏州大学为例，各类自组织中除了老乡会、QQ群等一系列依托地理位置和业务拓展所形成的自组织外，校园内还涌现了很多亚文化性质的自组织，如电竞组织、蹦迪小分队、苏大狼人杀俱乐部、苏大情书、苏大游戏王卡牌社、苏大滑板俱乐部等，这类组织占据了学生自组织的绝大部分。互联网为这些亚文化自组织提供了强大的技术基础，他们通过互联网发现彼此并连结，以线上沟通为主体，辅以不定期线下活动，以此维系情感和强化认同。受访学生中有47%的同学参加了学生自组织，其中以参加兴趣爱好类和交友娱乐类的为主，超过60%的学生自组织成员人数不超过30人。总体来说，目前学生自组织在数量上远远不及学生社团，类目上也不及社团丰富，但它具备了社团无法具有的一些优势，如自由性、包容性等。可以说自组织的存在是对校社联管理下社团不完整性的补充，弥补了校园内一些独特兴趣爱好者的组织缺失。学生自组织与社团间充满了张力、互动和冲突，两者一起构建了当代大学生课外个人发展的空间。

(二)大学生参与目的及态度

学生参与自组织的目的形形色色(见图6)，与社团类似，大多是因为相同的兴趣爱好而聚集在一起，同时也是为了能够拓宽自己的社会关系。而基于成长成才、学习技能目的参与自组织活动的则较少。

图6 苏州大学各年级学生参加自组织的目的情况

自组织虽然发展迅速，但不是一帆风顺。趣缘作为连接纽带，有其非功利的指向性和发自内心的爱好驱动，成员之间有共同语言，彼此容易形成认同和共识，但由于没有体系化的规章制度，运行过程中会遇到种种挑战。接近一半的受访学生表示他们所参与的学生自组织，缺乏必要的组织结构，随意而散漫，在参与者最初的热情消退后无法维持其持续性，从而导致成员流失。与校社联管理下的高校社团相比，学生自组织更自由，更具活力，但存活率低，存活时间短。自组织在校园内的更新换代速度很快，尤其是亚文化类的学生自组织。亚文化类的自组织往往随着一个热门的社会风潮(游戏、运动等)出现而组建，待热度过后，相应的亚文化自组织往往就会失去活力，自行消散。

除了运行制度上的问题，自组织还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就是缺少强有力的后台支撑。不少受访同学反映因为缺少活动经费，学生自组织的线下活动频次很低，能保持在一个月一次就已经很不错了。低频次的活动会弱化组织内成员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基于学生自组织的以上问题，有40%的学生认为高校团委等组织有必要参与学生自组织的服务和管理；另有27%的同学认为学生自组织需要学校给予必要的政策和财政支持。高校共青团组织是否应该参与学生自组织的管理，参与管理的力度应该有多大，这些都是互联网时代值得探讨的问题。

自组织还很年轻，它的发展道路还需一代代参与者不断探索，虽说它存在着诸多问题，但在学生的心目中，对于自组织的好感度还是高于学生社团。将调查中学生对于社团和自组织的态度(见图7、图8)进行对比发现，有接近45%的学生觉得高校社团的氛围一般，会参加高校社团活动但热情度不高，相反，54%的学生选择在不影响工作和学习的情况下会尽量参加学生自组织的活动，因此可见，因兴趣而催生的学生自组织的参与度及忠诚度要略高于有组织的高校社团。

图7 苏州大学学生参加社团活动态度

图8 苏州大学学生参加自组织活动态度

不难理解，学生自组织属于学生们自己建构出来的私属文化空间，成员们的归属感强，认同度高，也更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但自组织寿命有多久，未来走向会如何，如果自组织的参与者们一直找不到正确的方向，答案不容乐观。

(三)大学生与社团的冲突和对抗

高校社团和学生自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们之间的分歧乃至对立也是高校共青团亟需解决的问题。上文分析到，学生自组织为何在10年间异军突起，很大程度上源于高校社团对亚文化兴趣爱好者的忽视，没有及时将这些趣缘群体吸纳进高校社团组织。

由于学生精力有限，大多数学生在学校参加的社团或自组织不会超过三个。学生自组织的蓬勃发展事实上已经对高校社团的纳新构成了分流威胁。自组织和高校社团虽然都具有扩大交际圈、发展兴趣爱好的功能，但两者性质不同，导致参与学生感受存在差异。高校社团的一举一动皆受高校共青团组织下校社联的监管，参与方式具有命令式的特征，学生自组织基本上是松散性的，参与方式具有协商式的特征。相比较而言，今天高校90后和00后的学生对不受控制的松散模式、协商式参与方式更偏爱。我们将学生自组织与高校社团相比得出的优势制成词云图(见图9)，可以清晰地考察到自组织在学生的认知中体现出以下特点：成员间相处更融洽，关系更和谐，有更强的向心力和人情味，也更能发挥自身的优势，更好地实现自身的价值。

图9 学生自组织优势词云图

受访的某位自组织负责人表示“社团的那种模式不适合我们的发展，我们有自己的一套运行体系，社团以社长为首自上而下的运行模式在我们这边明显行不通，我们这儿大家都是平等的，这个组织就是成员们的一个家，大家想来的时候就可以来，没空了不来也可以，不像社团每周都要开例会，我们很自由的”。这类观点在自组织成员中具有普通性。

总之，学生自组织在一定程度上彰显了当代青年学生对自由和宽松的文化空间的期待，“无组织”的组织管理模式由此深受学生们喜爱。学生自组织在高校整体文化空间中表现出快速增长的态势和高度的流动性，与班级文化、社团文化相比，它更自由，也更自主，更能充分表达自身的个性和主张，与宿舍文化相比，能帮助学生超越狭小的文化空间，连接更大范围内的志同道合者。

结语：班级文化、宿舍文化、高校社团文化、学生自组织文化共同构成了今日高校文化的生态空间，依据平均综合得分可见四者的排序：宿舍文化最高，为3.34分；班级文化次之，为2.53分；高校社团和学生自组织则不相上下，分别为1.90分和1.89分。班级文化与互联网时代之前相比虽然有所减弱，但其依然是学生最不可或缺的基础性空间；宿舍是高校学生最小的空间，但却是情感粘性最强的空间；高校社团是学生稳定持续且多样化的空间，在丰富学生课外生活方面发挥了很大作用；学生自组织发展年限较短，但在互联网技术的支持下，呈现出巨大的能量，也是对校社联管理下高校社团不完整性的补充。四种文化空间虽然并没有交集，但学生作为空间的活动主体，在各种不同的空间中游走，从而“穿针引线”般将它们相互勾连，形成完整的高校文化生态链。

[ 参 考 文 献 ]

[1][2]杨士卿:《当前高校班级功能弱化原因及其对策研究》，载《产业与科技论坛》，2011年第11期。

[3]夏 敏:《大学班级组织发展面临的问题及对策》，载《教育研究》，2012年第10期。

[4]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关于大学生公寓建设标准问题的若干意见》，http://old.moe.gov.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s3013/201207/138926.html

[5]毛小玲 李宏翰等:《大学生宿舍人际关系的特点》，载《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05年第7期。

[6]共青团中央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关于加强和改进大学生社团工作的意见》，http://www.ccyl.org.cn/documents/zqlf/200703/t20070321_14553.htm

[7][10]马 晖 吴文浩等:《江苏高职院校大学生自组织现状与发展研究》，载《辽宁农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7年第6期。

[8][9]克莱·舍基:《未来是湿的:无组织的组织力量》，胡 泳 沈满琳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8、1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