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山会馆到江南智造

◎王文怡

城市地标

吹响“集结号”

上个月初，参加“传承红色基因”黄浦区城市定向挑战赛的200多人，踩在三山会馆前的起点线上，准备开步。

90年前，同样在这里，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的序幕悄然拉开。为了响应北伐号召，推翻帝国主义与反动军阀的专制统治，来自上海各界的工人群众汇聚在三山会馆，吹响了革命集结号。江南造船所的工人们，成为那次革命运动的主要力量之一，厂里的宣祥生和邹阿二，是工人队伍中的领军人物。

身为打铁工人的宣祥生和机器工会主席李中前辈有些相似，两人都是产业工人中的共产党员，李中过去也在江南造船所打铁。那天，手拿扳手铁镐的工人们和纠察队配合着闯开高昌庙兵工厂的大门，邹阿二砸了仓库的门锁，把库里的枪械分到大家手中。兵工厂被顺利攻占，伴随“打倒列强，除军阀”的战歌，南市区战斗胜利。

之后，江南造船所的木工工人队伍被派去闸北，支援那片地方的武装起义。

枪炮声和工人群众的口号交织一起，80万工人参与罢工与起义，整个上海都震动了。

战火持续30个小时，即便防御力最强的闸北也被攻下，战斗终于胜利。这场伟大工人革命运动，正是日后名声响亮的第三次上海工人武装起义。

战争开始前，精雅秀致的三山会馆是福建商人筹建的，原先是用来聚会听曲看戏的地方。战争开始后，它被抹上红色印记，在当时作为沪南工人纠察队总指挥部（南市指挥部）和南市党组织活动的场所，也成为中国革命和中国工人运动的重要坐标。

“名字中的三山指的是福州城里的于山、道山、闽山三座山，就像四明公所取自宁波的四明山一样。”三山会馆馆长班先福知道这里青砖红瓦戏台子的由来，也熟知起义过后的历史走向。

第三次上海工人武装起义胜利的成果存在24天，如同十九世纪的巴黎公社一样，落幕也伴随着血与泪。1927年4月12日凌晨，蒋介石发动政变。200多位江南造船所的工人纠察员在三山会馆集合后，向南车站走去，一边进行游行。

但连续的枪声终结了他们的呐喊。

产业在望

创造“中国心”

历史起起落落，宣祥生、邹阿二们成为了历史书上的英雄人物；原来的江南造船所，在新中国成立后改制为江南造船厂；再后来，建在三山会馆附近的厂子搬到长兴岛上……

跌宕的工人运动似乎远去了。

江南造船厂，作为中国第一家近代企业的老厂子，在岁月沉淀下，发明了第一门工业火炮、第一艘机动兵轮、第一磅无烟火药，炼成了第一炉钢，建造了中国第一艘潜艇、第一艘护卫舰、第一台万吨水压机、第一艘自行研制的国产万吨轮“东风”号。

它的工业历史跨越3个世纪。

改革开放40年来，江南造船厂也同样在与时俱进，创造着一个又一个新的纪录：中国第一批航天测量船“远望”系列科学考察船队、中国海军首次环球航行的“青岛”号新型导弹驱逐舰、中国第一条跨海峡火车渡船、中国第一艘液化石油气船……新时代的一个个“中国第一”，又一次被书写进了江南造船厂的历史之中。

不仅如此，与它相关的地标不仅有三山会馆，南浦大桥、卢浦大桥、上海大剧院等这些城市建筑的钢结构筋骨也都由船厂建设，它们被打上“江南”标志。

距离厂里第一代中国产业工人诞生已过去100多年，2016年被评上“上海工匠”的陈志农，已经不知道算是江南造船厂的第几代工人了。他在船厂已经待了将近40年，即便这些年月还抵不过厂史的三分之一，但他从青葱年华就已经在这厂修船造船了，望着它们乘风破浪。

在自己50岁的年纪，老陈跟着这家老厂挪了挪上班的地方，到长兴岛船厂组装部继续伏枥。

“上下班在路上3个小时。”他清早6点半出门，在傍晚以后的6点半归家，老陈把上班的时间轴，踏准得像哈里森创造的航海钟一样精确无比。

学生时代，陈志农在家附近的求新造船厂技校念书。家里离黄浦江不远，他望着来往的船，一些梦想早早地明生暗长。“新造的轮船下水时敲锣打鼓的闹腾场面，我也经历过。当时就想，我能造军舰多好。”

后来他面朝大海，真的把梦想实现了。老陈造的是新型中型气垫船，原来依靠进口的动力装置换上了“中国心”。“我申请十几项专利，其中八项用在这艘中国智造的气垫船上。”看着装配的船下水出航，渐渐成为远方的小点，老陈盼着它一路顺风，一直向前。

快退休的老陈带了好几位徒弟。面对他们，陈志农一向摆出严师的姿态，“在我这儿，工艺安装，设备调试，管系排布等，都要懂。”之前，江南造船厂表彰选出的十佳技师，除了老陈众望所归地登上台，站他身旁一起领奖的，还有他的徒弟。

在遥遥的大海上，江南智造还将继续。

历史一刻

与周恩来见面

第三次上海工人武装起义胜利后，在三山会馆，工人纠察队南市总部举行成立大会。那天，周恩来一同出席。人群里，宣祥生、邹阿二这些江南造船所的工人也许见到了这位能文能武的总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