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税的不止特朗普,那中国该怎么办?
2018-05-16万喆
万喆
“打铁必须自身硬”
2017年12月2日,美国参议院以51票对49票通过了税改法案,让特朗普竞选承诺再次兑现。“税改将是美国人今年收到的最大的圣诞礼物。”特朗普这样告诉老百姓。美国税改让世界震动,在中国更是媒体刷屏,众说纷纭。有人说美国税改是“针对中国的阴谋”,有人说美国税改是“真正的供给侧改革”,还有人说美国税改是“不负责任的表现”。那么,我们应该怎么看待美国税改呢?
美国的税改是“阴谋”吗?
“阴谋论”认为美国税改是针对中国的“税收战争”。
其实,横向看,全球都已经在减税。2008年后大行其道的货币政策边际效应不断下降,并带来贫富差距加大、资产泡沫和流动性陷阱等新问题,财税政策已经成为全球主要经济体的“新宠”。
英国在2017年4月新减税政策已生效,并且他们计划把企业税从20%调至15%以下,立志成为主要经济体中的最低水平;法国2017年7月宣布2018年强制性征税金额将减少约70亿欧元,2022年前将减少200亿欧元;德国2017年1月宣布彻底改革税收体制,每年为企业和经济发展减负150亿欧元;日本从2014年就开始实施用5年时间把企业法人税从35.64%(东京都)降至25%左右;印度2017年2月宣布减税,惠及个人及中小企业。
纵向看,减税是美国政客讨好选民的“大杀器”之一,也几乎成了历届政府的不二选择。
肯尼迪将个税从20~91%降至14~70%,企业税从52%降至48%;里根将个税从11~50%降至15~28%,企业税从15~46%降至15~34%;克林顿虽略增税,但他通过了《减税法案》,开创了可返还税收抵免的先河;小布什将个人边际税率从39.6%降至33%;奥巴马的综合性减税计划,从2008~2009年减税近6000亿美元。
阴谋论很不全面。
该为美国税改“唱赞歌”吗?
“赞歌论”认为美国税改将引发企业回归,最终税收不减反增。
但“拉弗曲线”理论说了增加税率不一定能够增加税收,可并没有说减少税率一定能够增加税收啊。尤其是究竟应该在什么时候、税率达到多少时开始减税,减少多少税率?理论上税率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但是多少谁也不知道。
里根减税之初,GDP连续出现萎缩,经济陷入衰退,减税停止;1986年税改重启,受益于国内矛盾对外转移,“广场协议”后,日本市场泡沫化并破灭,美国经济走出困境;1989年里根离任时,美国经济是增长了,但也留下高财政赤字和比前任们加起来还多的债务。
减税政策有利也有弊,且需要辅以其他政策的共同作用,才能有效达到目标。
此次特朗普再次提出类似方案,能否成功?仍难有定论。
尽管税收基金会估计税改将令美国实际国内生产总值增加逾9%,实际薪酬增加8%,还能创造至少200万份新的永久的全职工作;但美国智库TPC最新报告显示,综合考虑其他因素后,长期看其对美国经济增长的影响微乎其微;美国不少经济学家明确反对,认为可能诱发高通胀;美国税收政策中心估计,税改将令美国联邦收入在2017~2027年减少2.4到2.5万亿美元,在2027~2037年减少3.4万亿美元;美国国会预算局测算,十年中会增加美国预算赤字1.5万亿美元。
赞歌论仍显单薄。
美国税改是“不负责任”吗?
“不负责任论”认为美国税改是“美国优先”内顾型政策的突出体现。
一国国内减税完全是一个国家的主权。G20上达成的国际税收政策协调等,主要针对跨国的税收政策和事宜,属于“自主协定税收权”,但无碍“独立自主的征税权”。各国会挑选为自己利益服务的政策。
历史往往与现实相互映照。特朗普与里根所处背景的确有相似之处。
里根税改,有深刻的历史、政治、经济背景。从本国经济看,越战之后,美国处于70年代到80年代的危机频发阶段,国家经济面临萧条;从全球经济看,西欧与日本等亚洲国家的觉醒与崛起给美国带来了挑战和威胁,美国贸易环境急剧恶化;从政治看,彼时正处于冷战结束的前夕,美苏两国剑拔弩张,都不遗余力竞赛赶超。
里根改革的最大动力,是认为美国在二战后在全球的绝对实力正在受到挑战而相对下降,“史上最强”改革的根源是史上最强忧患感。
反观当今,美国在2008年经济危机后受到一定程度的重创,“冷战”结束后的“单极化”趋势正在被“多极化”取代。特朗普政府强调“美国优先”,并且在政治、经济、国际事务上多重收缩,无不是认为自己的国际绝对影响力和竞争力相对下降后作出的反应。
特朗普税改是美国当前进行一系列收缩政策的一部分。“美国优先”始终是美国的主旋律。
负责任?只对自己!
美国税改对中国有什么影响?
看美国税改,不要陷入情绪化片面解读。
美国的政治、军事、外交、经济、金融等地位决定了其全球影响力,所谓
“外溢”是一贯的。而美国对中国的
“外溢”影响日渐受到重视,是因为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不断提高,因此在一些方面与美国的市场竞争更为直接和激烈。基于此,两国的政策变化对对方的影响变得更大,双方也会对对方的政策变化更为敏感。我们需要适应这一点。
美国税改即使在短期内成功刺激经济,吸引全球资本,对中国造成竞争性
“挤出”,长期效果仍然堪忧。税改本身难以解决经济根本矛盾,难以成为影响经济的单一因素。我们或更应注意在税改之外,美国一系列配合政策及改革可能带来的影响。
最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对企业的重视。为企业创造更好的环境,增强本国对企业的吸引力,才是增加国家经济竞争力的核心之一。
中国已经将提升对企业的吸引力作为国家经济发展的重点之一。“市场化”“简政放权”、税费减免、
“企业家精神”“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都是为了让企业和居民能够实现共同成长和繁荣。
但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尽管
“亲、清”的定位非常精准,但在实践中有没有真的做到?近些年民间投资增速的下降和起伏,是不是说明我们对吸引企业做得不够?我们必须不断追问,税费减免是否到位?制度性成本有否降低?企业面临的“玻璃门”有否拆除?供给侧的扭曲有否捋平直?中央的各项政策,各级政府是否有相应细则使实际操作可行?中央的各项意图,各级政府是否有建立起相应机制来支撑?
中国正处在转型升级的关键时期,高端与低端产业都面临全球激烈竞争。对中国而言,最好的办法不是对美国税改“冷嘲热讽”,而是要做好符合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及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竞争地位的一切准备。
后记
美国税改的影响,主要是在市场中竞争力此消彼长的影响。
正如十九大报告中提出,我们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变,在新时代中,我們必须知道:第一,我们时刻处在激烈竞争中,无论别人是否有意针对我们;第二,我们已经不那么容易被人所伤,但我们最大的弱点永远在于自己本身。
与其蜂拥而上讨论美国税改对中国的影响,不如踏踏实实讨论中国政策如何影响自己的竞争力,真正落实十九大报告中
“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所需要的“深化税收制度改革”。
摘自团结湖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