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与抗争
2018-05-15李炳权
李炳权
摘 要:奥古斯特·威尔逊是美国20世纪最成功的剧作家之一,《两列火车飞驰》是他“匹兹堡系列剧”的第七部。通过细读剧本可以看出,剧中的黑人男性体现着身处边缘却顽强抗争的男性气质。鉴于此,本文拟借用康奈尔的男性气质理论,探讨该剧中主要人物男性气质的建构,以及威尔逊本人对于黑人男性如何建构理想男性气质的态度。通过分析可以看出,他的态度是:美国黑人男性要意识到自己身处美国社会边缘的现实,吸取黑人民权运动的经验,团结黑人社区与黑人同胞,运用法律维护自身利益,形成同白人理性抗争、有勇有谋的理想黑人男性气质。
关键词:奥古斯特·威尔逊 《两列火车飞驰》 男性气质 边缘 抗争
★基金项目:华侨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能力培育计划资助项目,项目编号:1611311006
奥古斯特·威尔逊(1945-2005年)是当代美国剧坛最成功的一位黑人剧作家。《两列火车飞驰》(以下简称《火车》)是他“匹兹堡系列剧”中的第七部,于1992年在百老汇成功上演,并获得纽约剧评界最佳戏剧奖。该剧以20世纪60年代为背景,地点是匹兹堡的一家黑人餐馆,主要描绘了几位黑人的日常生活及各自的经历。当前国内对于威尔逊剧作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前期的几部成名作,对于中后期剧作的研究较少涉及。国内对于《火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该剧的结构和暴力主题,尚未有相关研究聚焦于剧中的男性气质问题。通过细读剧本可以看出,身处20世纪60年代末,美国黑人男性的男性气质遭到了巨大的危机,他们在建构男性气质的过程中历经重重困难。威尔逊在剧中对几位黑人男性重点描绘,可以看出该剧也蕴含着威尔逊本人对于理想黑人男性气质的探索。鉴于此,本文拟借用康奈尔的男性气质理论,探讨该剧中主要男性角色男性气质的建构,以及威尔逊本人对于黑人男性如何建构理想男性气质的态度。
一
对于男性气质,其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的性别角色理论。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西方对于男性气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生理学、心理学等领域。生理学是对男性气质研究较早的领域,主要关注男女的生理差别和生理特质。[1]109 “心理学对男性气质的研究则与精神分析学紧密相关,其早期主要集中于讨论母子关系。”[2]67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随着“支配性男性气质”的提出,男性气质在西方人类学和社会学领域得到迅速发展。其中,康奈尔是研究男性气质的重要学者。与以往研究不同,康奈尔认为,“性别是一种规定社会实践秩序的方式”。[3]97男性气质在康奈尔看来,是一种实践的过程,是在实践中所建构的。“如果‘男性气质能够简明定义的话,那么它既是在性别关系中的位置,又是男性和女性通过实践确定这种位置的实践活动,以及这些实践活动在身体的经验、个性和文化中产生的影响。”[3] 97其次,他认识到男性气质的多样性,并将其划分为四种,即支配性、从属性、共谋性和边缘性男性气质。在《火车》中可以看出,剧中的几位黑人男性,虽然在白人社会中被迫建构边缘性的男性气质,但他们都在为自身的命运顽强抗争。因此,康奈尔的男性气质理论为该剧的分析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这有助于更加深入地分析该剧。
二
《火车》发生在1969年,这是极为特殊的一年。随着1965年和1968年黑人民权运动的领袖马尔康·埃克斯和马丁·路德·金相继被暗杀,黑人群体的信仰以及生存处境都遭到空前的危机。正是经历过这样的情景,威尔逊将内心的感想付诸于《火车》当中。从该剧可以看出,黑人群体被割裂在生与死之间,犹如分别代表着生与死的两列火车,不知道要带领黑人群体奔向何方。[4]147在这个时期,剧中的几位黑人男性在建构理想男性气质时也遭到了重重困难,在种族隔离日趋严重的黑人社区,被迫建构边缘性的男性气质。
餐馆老板孟菲斯在白人主流社会中显得被动无奈,呈现出边缘性的男性气质。针对边缘性男性气质,康奈尔论道,“在一个白人统治的背景下,黑人的男性气质对于白人的性别结构只起到符号性的作用,白人的支配性男性气质保证了适度压迫和肉体摧残的威慑作用,它们影响了黑人社会中的男性气质的构成”。[3]110孟菲斯在剧的一开始就道出了社区现状,“这儿什么都没了……医生和牙医搬走了,连鞋店也关门了,什么都没了”。[5]9孟菲斯的餐馆在剧中也面临被拆迁的危机。处于支配地位的白人所发起的权力活动和“伪善”工程,在很大程度上,直接导致了黑人边缘性男性气质的形成。
剧中另外两位具有边缘性男性气质的是韩邦和斯特林。韩邦是一个悲剧人物,整部剧他只会说两句话:“我要我的火腿,他要给我火腿”。导致韩邦的悲剧源于十年前的一次事件,根据描述,十年前韩邦受雇于白人肉商鲁兹去粉刷他店前的栅栏,鲁兹承诺如果做得好的话就给他一只火腿,但最后鲁兹反悔了,只决定给他一只鸡。韩邦认为自己粉刷得很好,拒绝接受,最后被逼疯。康奈尔认为,“边缘性男性气质总是与统治集团的支配性男性气质的权威性相联系着”。[3]111显然,导致韩邦悲剧的直接原因来自白人鲁兹的一个决定。在占统治地位的白人的规定下,黑人没有自己的经济权,也无处申冤。剧中另一黑人男性斯特林,从始至终没有找到工作,侧面反映出的是白人政府对黑人群体的歧视与拒绝。根据他的自述,“我去钢铁厂找工作,他们告诉我要加入工会才能工作。我去了工会处,他们又告诉我说要有了工作才能加入工会。他们让我返回鋼铁厂,把我放在了等候名单上”。[5]20找不到工作的斯特林终日混迹街头,被迫建构了边缘性的男性气质。
三
针对边缘性男性气质,康奈尔又提出抗争性男性气质。“抗争性男性气质属于边缘的男性气质,具有抗争性男性气质的人在社会中基本继承了支配性男性气质的主要部分,并将其在贫苦环境中重构。”[3]15720世纪60年代是美国政局动荡的时期,其时代背景也影响了剧中黑人的男性气质。剧中的黑人群体通过与白人的“交锋”,形成了自身的抗争性男性气质。其中以孟菲斯、韩邦和斯特林为代表的抗争性男性气质的建构,正是威尔逊试图探索的理想黑人男性气质。
孟菲斯代表的是运用法律维护自身利益、形成同白人理性抗争的黑人男性气质。剧中,面临白人政府的“拆迁工程”,孟菲斯坚持白人政府要给他两万五千美元的赔偿金。在与白人的争辩中,白人只准备给他一万五千美元作为赔偿,就连他的黑人律师也认为白人是对的。孟菲斯当场解雇了黑人律师,并雇佣了一位白人律师。结局是有了白人律师的帮助,法庭竟给了他三万五千美元的赔偿。此次的胜利让他知道要想在白人的谈判中获胜,只有按照白人的套路“出牌”,运用法律手段让白人无话可说。
剧中的傻子韩邦虽然被迫建构了边缘性男性气质,但他那坚持九年半的两句话却也是一种反抗的声音。由于不满白人鲁兹所做的决定,韩邦拒绝接受不公正对待,要求得到自己应得的报酬。作为弱势群体,韩邦身上却体现了坚持反抗的男性气质。由此可以看出,威尔逊试图通过韩邦的角色告诫黑人,要意识到黑人群体处于美国社会的边缘,时刻面临着不公正对待,必需建构一种坚持不懈、顽强反抗的男性气质。
从1955年到1964年,南部各地黑人普遍开展了旨在结束南部种族隔离制度和恢复黑人选举权的运动,这一阶段的非暴力斗争充分体现了美国各地黑人团结一致、休戚与共的斗争精神。[6]54威尔逊本人深受该运动的影响,在他的一次演讲中,他说道“我感到参加这一历史性的运动是一种责任和荣誉”。[7]12剧中的斯特林在得知韩邦的死讯后,打碎了鲁兹肉店的玻璃,偷了个大火腿,并微笑着将之放在柜台上。剧作的结局颇具深意,斯特林的举动一方面实现了韩邦十年来坚持的信念,在韩邦离开人世时为他拿到火腿;另一方面,从斯特林为黑人同胞打碎白人玻璃、沾满鲜血可以看出,斯特林身上体现了勇敢无畏、有血有泪的抗争精神,这是威尔逊所推崇的为了保护同胞敢于同白人抗争的理想黑人男性气质。
四
本文借用康奈尔的男性气质理论,探讨该剧黑人男性气质的建构。通过分析可以看出,剧中的黑人男性虽然在白人的压迫下,体现出边缘性的男性气质,但他们却在艰苦的环境中建构了具有抗争性的男性气质。从男性气质的角度研究该剧,可以看出威尔逊试图通过该剧黑人抗争性男性气质的建构,告诫广大黑人同胞,要意识到自己身处美国社会边缘的现实,吸取黑人民权运动的经验,团结黑人社区与黑人同胞,运用法律争取自身利益,坚持不懈,形成同白人理性抗争、有勇有谋的理想黑人男性气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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