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为何打不赢不列颠空战

李有观

1940年7月，纳粹德国军队已经占领西欧大部分地区。显然，德国的下一个目标是英国。德国空军傲慢地估计，在4天之内摧毁英格兰南部的英国皇家空军战斗机司令部，在4周之内打垮整个皇家空军。

尽管丘吉尔已经接替软弱的张伯伦出任英国首相，并誓言决不投降，但几乎整个西方政界都不看好英国。持悲观观点的人包括时任美国驻英大使约瑟夫.肯尼迪（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的父亲）。就更别提已经交枪投降的法国人了。

德国空军凭啥不可一世

1933年，希特勒上台之后，一脚踢开限制德国军备的《凡尔赛和约》。1935年，德国空军独立成军。

1936年至1939年，德国空军飞行员以“志愿者”的身份，通过“秃鹰军团”（注：由希特勒下令组织）支持西班牙佛朗哥的叛军，参加轮战。德军Ju 87“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和Bf109型战斗机，获得实战经验。

1938年9月，首次飞越大西洋的美国著名飞行员查尔斯·林德伯格参观了德国的航空基地和工厂。他在一份写给约瑟夫-肯尼迪大使的报告中这样写道：“德国现在拥有毁灭英国伦敦、法国巴黎和捷克斯洛伐克布拉格的强大能力……即使英国和法国加在一起，也没有足够数量的现代化战机进行有效的防御或反击。”

1940年7月，德国空军的总人数约为英国皇家空军的两倍，而且战斗机、轰炸机和俯冲轰炸机的数量也比英国皇家空军多得多。

但是，德国空军真的不可战胜吗？当时很少有人意识到德国空军在“人”这个因素上存在着致命的短板。德国空军总司令赫尔曼·戈林是一战飞行员，观念上很受一战影响，没有跟上形势，而且也缺乏战略知识。而希特勒对谁都不放心，经常干预德国空军的决策，结果就更糟了。

德国空军善于进行“闪电战”，以“斯图卡”这样的战术轰炸机向地面部队提供近距离支援，精确打击敌军众多战术目标，其经验来自于西班牙内战。

德军一战王牌飞行员恩斯特·乌德特被好朋友戈林任命为德国空军技术主管。乌德特坚持认为每一架轰炸机都要具有俯冲轰炸的能力。许多正在研发中的德国飞机无疑要增加重量并降低飞行速度。

在入侵英國前，德国空军所装备的多是双发动机中型轰炸机，尤其是飞行速度缓慢的亨克尔He111型轰炸机，以及道尼尔Do 17型轰炸机。最好的中型轰炸机Ju 88刚刚投产，数量无法保证实战需要。德国那时还没有适合长航时、远程作战的战略轰炸机（1944年，德国才部署其第—种战略轰炸机He 177）。

战斗机方面，1940年，德国空军还拥有Bf110型双发战斗机，其速度和航程都很优异，但灵活性比较差。本来Bf110作为战斗轰炸机性能很好，但直到二战后期德国空军才意识到这个优点可以用于实战。最优异的Bf109型战斗机空战表现极为优秀，但航程有限，从法国境内的基地起飞到达英国伦敦上空，只剩约10分钟的作战时间，无法为德国空军轰炸机提供远程护航。

历史证明，德国空军“腿短”这个重大缺陷，很要命。

皇家空军的秘密武器

英国皇家空军成立于1918年4月1日，于1936年进行了重组，编成了轰炸机、战斗机、海岸和训练4个司令部。

英国皇家空军装备的两种优异的战斗机在即将到来的空战中大展拳脚，这就是“飓风”和“喷火”战斗机。1940年7月，英国皇家空军拥有29个中队的“飓风”式战斗机和19个中队的“喷火”式战斗机。

英国超级马林公司“喷火”式战斗机是英国皇家空军在二战期间最重要的战斗机。这种战斗机的水冷活塞发动机功率强大，达到1230千瓦，升限13100米，航程1060千米。英国霍克公司“飓风”战斗机的水冷活塞发动机功率为883千瓦，最高速度每小时505千米，升限10970米，最大航程740千米。

英国皇家空军拥有多种秘密武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雷达。不过雷达技术当时并没有被英国所垄断，例如德国海军就在有限地使用雷达。然而，德国空军技术主管恩斯特.乌德特在1938年拒绝让德国空军使用雷达，因为雷达不符合他的空战理念。

对照之下，英国皇家空军战斗机司令部司令、空军上将休·道丁是一位雷达的坚定拥护者。当时，英国沿着其南部和东部的海岸线建立了由29座雷达站组成的雷达网。这些雷达的有效探测距离超过160千米。一旦德国空军的飞机编队穿越英国的海岸线，英军的观测机构就开始跟踪它们。皇家空军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做出反应，并能够让自己的战斗机直到最后一刻才起飞投入战斗，节约大量燃油用于空战。

皇家空军的另外一种力量倍增器是高辛烷值的航空汽油。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时，德国空军和英国皇家空军都使用辛烷值为87的航空汽油。从1940年5月开始，英国皇家空军从美国获得了辛烷值为100的航空汽油，提高了“飓风”和“喷火”式战斗机的发动机的性能，使其输出功率增加了30%以上。

还有一个德国人所不知的情况是，英国人已经破解了德国高度机密的密码“恩尼格玛”。从截获的德军的无线电通讯内容中，英军获得了德国空军大量的绝密情报。

决不投降

英国皇家空军战斗机司令部的总部设在伦敦市的郊区。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空战，司令部将其所属部队分为4个战斗机大队：第10大队、第11大队、第12大队和第13大队，分别负责保卫各自的防区；其中规模最大和实力最强的是负责保卫伦敦在内的英国东南部地区的第11大队，其指挥官是基思·帕克少将。

德国空军计划投入3个航空队的2600架飞机，其中轰炸机1480架。驻荷兰、比利时和法国东北部地区的阿尔贝特.凯塞林元帅指挥的第2航空队，负责攻击英国东南部；驻法国北部地区的胡戈.施佩勒元帅指挥的第3航空队，负责攻击英国西南部；驻荷兰和挪威的汉斯·施通普夫上将指挥的第5航空队，负责攻击英国北部和苏格兰。其中第2和第3航空队作为战斗主力部队，将投入全部力量：第5航空队配合行动，只投入部分兵力。

戈林一直低估了英国皇家空军的实力。1940年8月初，他坚持认为英国只有四五百架战斗机。事实上，在1940年的8月9日，英国皇家空军战斗机司令部已经拥有715架枕戈待旦的战斗机，另有424架飞机备用，这些备用飞机一天之内就可以投入战斗。

1940年7月初，希特勒下令，准备实施入侵英国的“海狮”作战计划，同时要求德国空军尽快“击败英国空军”。戈林向希特勒保证说：“在9月15日发动‘海狮行动之前，英国皇家空军就会被我们摧毁。”

一开始，德国空军把整个英国皇家空军作为目标，几周以后才集中兵力攻击皇家空军战斗机司令部，犯了分兵大忌。一开始，德国空军飞行员听从戈林的命令，没有理会英国雷达，直到后期才认识到雷达的重要价值，但却把炸弹瞄准了天线塔。这些天线塔即便被炸毁，也很容易换上新的。而那些受过训练的英国雷达操作员和雷达站幸运地躲过劫数。

在7月份的不列颠空战中，英国皇家空军损失了58架飞机，但最猛烈的战斗还没有到来。8月13日，德国空军出动了1485架次的飞机攻击英国。“在短时间内，你们就能把英国空军从天空中抹去。”戈林在一份发给德国空军的电报中说道。

8月15日，德国空军发起了最大的一次攻击行动，出动了2000多架次的飞机，这也是不列颠空战期间德国空军起飞架次最多的一天。德军高级指挥官宣称在空中击落了英国皇家空军99架战斗机。实际上，这—天英国皇家空军只损失了34架战斗机，却击落了75架德国飞机。

最好的防御是进攻，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司令部定期攻击欧洲大陆的德军目标。在1940年的7月至10月期间，轰炸机司令部一共出动了9180个架次的飞机。这样做的结果是，德国空军只能调拨部分战机用于本土防空，其攻击英国的力量被大大削弱了。

攻击英国机场

8月19日至23日，天气恶劣，空战暂停。对双方来说，这是一个急需的喘息机会。当8月24日战斗恢复时，德国空军改变了战术，集中力量攻击英国皇家空军第11战斗机大队的机场。

德国空军真正想要的是与英国皇家空军的战斗机进行全面空战，Bf109战斗机的飞行员们相信自己会赢。然而，英国皇家空军休·道丁上将和基思·帕克少将没有理会德国空军攻击机场的行动，而是坚决命令皇家空军战斗机直接攻击德军轰炸机。

这回不可一世的德国空军“斯图卡”俯冲轰炸机终于被英国皇家空军的“喷火”和“飓风”战斗机咬住了尾巴。“斯图卡”俯冲轰炸机的最高速度是230英里/小时（约等于370千米/小时），而“喷火”式战斗机的最高速度超过了350英里/小时（约等于563千米/小时）。在俯冲投弹时，“斯图卡”轰炸机的速度更慢，更容易受到攻击。历来不太喜欢“斯图卡”轰炸机的德国空军王牌飞行员阿道夫·加兰德说：“由于外部悬挂炸弹导致的减速效应，‘斯图卡轰炸机在俯冲时只能达到150英里/小时（约等于241千米/小时）的速度。”

果然，英国皇家空军沉重打击了“斯图卡”。戈林不得不在8月19日下令：摧毁皇家空军战斗机前，将“斯图卡”轰撤出战场。

尽管踢到了钢板，德国空军的攻击还在持续不断，每天出动600～1000架飞机。8月30日至31日，德国空军每天要出动1600多架飞机。对英国皇家空军战斗机司令部来说，最糟糕的一天是8月31日，这—天皇家空军损失了39架飞机和14名飞行员。尽管德国空军的损失比英国皇家空军严重得多，但英国“喷火”、“飓风”的产量已经无法弥补损失的数量了，飞行员损失很大，也快不够用了。

英国皇家空军很多飞行员每天要出动飞行6次。霍克飞机公司和超级马林公司的普通工作人员加入了皇家空军的地勤人员队伍，修复被损坏的“飓风”和“喷火”战斗机。英国人把这段时间看作是“绝望的日子”。丘吉尔说：“在8月24日至9月6日的战斗中，胜利似乎离英国皇家空军越来越远。”

希特勒失算

形势非常严峻的时候，希特勒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改变了德国空军的攻击目标。8月24日夜间，两名迷航的德国轰炸机飞行员把炸弹投在了伦敦。作为报复，英国皇家空军出动几十架轰炸机轰炸了柏林郊区。德国人感到震惊和愤怒，因为希特勒和戈林曾向他们保证，德国首都是安全的，不会受到英国轰炸机的攻击。9月5日，暴怒的希特勒下令改变基本战略，将德国空军的攻击重点从英军的机场转移到伦敦市区。而这在关键的时刻减轻了皇家空军战斗机司令部的压力，皇家空军战机损失数量降了下来，生产量重新满足需求。德国空军偏离了开始预定的目标：消灭英国皇家空军。

德国空军于9月15日再次发动大规模的攻击行动，出动了大約400架轰炸机和700架战斗机，对英国进行了全面的。英国皇家空军先后出动了19个中队的300余架战斗机进行迎战，基思·帕克少将把最后一支预备队也投入了战斗，第11战斗机大队所有飞机全员参战。

这一天，英国飞行员击落了56架德国空军的飞机，其中34架轰炸机，另有12架德机在返航或着陆途中伤重坠毁。80架德机成功着陆，满身弹痕。英国皇家空军只损失了28架飞机。从此以后，德国空军再也没有足够实力对抗英国皇家空军了。

战后，英国人将9月15日定为“不列颠空战日”，以纪念这—辉煌胜利。

德国空军消灭英国皇家空军的企图彻底失败了。9月17日，希特勒下令推迟实施“海狮”计划。10月31日，英国国防委员会认为英国遭受入侵的危险已经“相对遥远”，这个日子也被作为“不列颠空战”结束的纪念日。

根据有关媒体公布的数据，在不列颠空战中，英国皇家空军一共损失了1547架作战飞机，损失飞行员414人。德国空军的损失更大，一共损失了1887架作战飞机，损失飞行员2698人。

不列颠空战结束以后，英国首相丘吉尔在加拿大议会的一次演讲中，提到了法军原总司令魏刚的那句预言。

丘吉尔说：“我们有许多鸡，许多脖子”。（本文编译自美国《空军》杂志，原著作者约翰·科雷尔）

责任编辑：吴佩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