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童子和一串红

孙丽萍

从前，有一座山。山上住着许许多多的山童子，有的管着山上大大小小的石头，有的管着山里长长短短的溪流，有的管着山间飞来飞去的鸟雀……

有个名叫绿绿的山童子，她管的，就是长在山上林林总总的花草树木。每天，其它的山童子总是早出晚归，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只有绿绿是个例外，她就端坐在自己的绿叶小屋里，一针一线地，在轻纱上绣着这个时节要长的草，要开的花，要结的果。

她会在一个合适的日子里，带着绣好的轻纱，走出小屋，去往山顶。这样的日子，要有蓝得透明的天空，要有明亮但不炫目的阳光，但最重要的，是要有不轻也不重、不大也不小的风。这样的风，恰好可以吹起绿绿手中的轻纱，恰好可以让它均匀地从山顶铺向山脚，又恰好可以熨得平平整整。

一阵山雨过后，轻纱上的花草树木和果子们，就在不经意的时间里长满了整座大山。

这个冬天，山里飘起了小雪。山上没有人，就连平日里最机灵的小鹿和兔子，也消失了踪影。绿绿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小屋里绣花，绣着来年春天要开的花。绣着，绣着，她慢慢觉得有点困了。

正在这时，“劈哩啪啦，劈哩啪啦”“咚咚锵，咚咚锵”……她忽然听见山下传来一阵阵热闹的声响，此起彼伏，就像在比赛似的。

“不如下山去看看吧。”绿绿顿时来了精神。她撂下绣了一半的轻纱，踏着越来越厚的积雪，往山下跑去。

山下是一个美丽的村庄，现在，这里的人们正在过年呢。人来人往的集市上，有戏猴的，有耍大刀的，有演木偶戏的……不过，这些绿绿似乎都不怎么感兴趣。让她的眼睛挪不开的，是集市上的各种美食。

云朵一样的棉花糖，嵌着红绿丝的梅花糕，香喷喷的葱油饼，还有那一串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一直住在山上的绿绿从来没有吃过，它们是什么味道的呢？虽然绿绿很想尝一尝，可是，她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只好踮起脚尖眼巴巴地看着。

“小妹妹，给你。”就这样，也不知道傻乎乎地看了多久，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出现在她面前，笑吟吟地递给她一串红红的糖葫芦。

那天，绿绿吃着甜甜的糖葫芦，跟着女孩去看了舞龙灯、踩高跷、贴福字，原来，那个“劈哩啪啦”的声音，就是鞭炮发出的，绿绿觉得有趣极了。

后来，绿绿又下过几次山，却再也没有见到那热闹的集市，也没有遇见那个善良的女孩。

转眼春天就要来了，绿绿在小屋绣着没有绣完的花。可是，绣着繡着，她又想起女孩，想起会歌唱的鞭炮，想起好吃的冰糖葫芦……这么一边想，一边绣，等到她停下手中的活计，一些又像鞭炮又像糖葫芦的图案，便出现在了轻纱上。

“哦，这下不知道会长出什么来呢。”绿绿忐忑不安地在春天的风里扬起轻纱。

后来，人们发现山里多了一种从来没见过的花儿。它们的颜色，火红火红的。它们的形状，成串成串的。它们的花蕊，和冰糖葫芦一样甜。只不过，它们不会像鞭炮一样大声歌唱。

人们把这种花儿叫做一串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