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最大的一敌一友
2018-05-14
李敖可谓狂矣,据统计有名有姓的人他大约骂过3000多个。2013年,已经年近80岁的李敖说,对于自己一生影响最大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他的朋友,另一个,则是他的敌人。
“仇家不分生死,不辨大小,不论首从”
李敖12岁开始发表文章,便已有迥异于一般少年人的识见。毕业后,受训于陆军步兵学校。期间,他开始向《文星》杂志投稿,因著文尖锐地批判中国传统文化,而在岛内曾掀起文化论战的轩然大波。
1962 年,李敖接掌《文星》杂志。他主持下的《文星》,是继《自由中国》后,竭力推动自由主义思想在华人世界的传播阵地,成为当时台湾进步的文化思想中心、一代知识分子的精神寄托。
后蒋介石亲下“该书店应即迅速设法予以封闭”的手令,导致开办四年的《文星》被封。
35岁时,他因政治问题锒铛入狱,十年后再度深陷囹圄。但牢狱之灾并未讓他从此“识相”而偃旗息鼓,相反,他愈战愈勇。出狱后李敖发表有关司法黑暗、监狱黑暗的文字,并陆续为许多冤狱抱不平,引起各方重视。
90年代后,他转战电视,更让他的雄辩之才与强烈的“表现欲”得以充分施展。即便耄耋之年,他仍笔耕不辍。此外,他还做过2000场电视节目;口诛笔伐过3000多人。
他说:“我是一个单干户、个体户,公开站出来,跟国民党干,虽然坐牢,虽然受刑,可至今没有改变。我觉得这个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李敖一只雄笔,横扫千军万马;一张铁嘴,打官司,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
台湾《新新闻》刊登过一篇文章。题目是《打开李敖官司史,总统、院长无一幸免!》文中列举了李敖打官司的赫赫战果:除了告过“总统”、五院院长、故宫博物院长、台面上久负盛名的政治人物、媒体负责人,甚至连政府机关,只要被李敖锁定,几乎很难逃过被李敖告的命运。
李敖判断被告的标准只有一个:以是非为最大的准绳,其他外在的一切可以忽略不计:仇家不分生死,不辨大小,不论首从,从国民党的老蒋,到民进党的小政客、小瘪三,都聚而歼之,不亦快哉!
“胡适是最稳健、最优秀、最高瞻远瞩的哲人智者”
许多人都记得李敖曾经说过的一句名言:“500 年内,白话文第一名是李敖,第二名是李敖,第三名还是李敖。”然而,就像再强悍的动物也有天敌,狂傲至极的李敖亦有自己佩服的人,那就是胡适。
李敖对胡适的兴趣,由来已久。早在小学时他就已知道胡适的大名,在初中时,他借到一本《胡适文选》,读后为那崭新的思想和明白畅晓的语言所慑服,引起他“很大的狂热”。1952 年10 月1 日,李敖在台中车站递了一封两千字的长信给他,那时李敖才17 岁。
胡适在1953年赴台中演讲,听讲者中就有青年李敖的身影。他说自己第一次拜访胡适时,胡适因为胃疾正在喝橘子汁,称呼他为李先生。此后二人不断有书信联络。
胡适定居台湾地区后,意外看到《自由中国》发表了李敖论《胡适文存》的文章,很感兴趣,想见见作者。1958 年4 月26 日,在弟子姚从吾的引荐下,胡适见到了李敖。当天他们就在钱思亮家里大聊一阵。胡适对李敖说:“你简直比我胡适之还了解胡适之!”
李敖服兵役回来,租到台北县新店狮头路十七号的一处像是碉堡的房子,每月两百元钱的房租。那时他穷得裤子进了当铺,胡适得知后马上寄去了一封信,在信中约他去南港玩,随信附上一千元支票一张,并言这只是“给你赎当救急的,你千万不要推辞,正如同你送我许多不易得来的书,我从来不推辞一样”。
后来这笔钱没等到李敖还,胡适就已去世。
李敖写道:“在启蒙人物中,胡适是最稳健、最优秀、最高瞻远瞩、最具潜德幽光的哲人智者。”这样极端的钦佩之情在李敖的人物评论中极为罕见。
“我不能没有敌人”
李敖写小说《北京法源寺》,所自拟的人物,不是谭嗣同,而是康有为。他说康有为的命运与慈禧太后铸造在一起,一正一反,共同构成了一个时代,慈禧死了,康有为也老了。同理,他的命运则与蒋介石铸造在一起,一正一反,共同构成了一个时代。
《李敖风流自传》有一节谈蒋介石,题为“蒋介石是一张试纸”,李敖写道:“由一个人对蒋介石的态度,可以检验出你有没有是非观念、正义观念、方法训练、史学程度、对真相了解的程度,还有,你是不是冷血、包括你的国家观念、对美国对日本的观念等……”此言首先适用于李敖本人。李敖共写了11本书骂蒋氏父子、57本书与国民党作对,这足以呈现他的坚忍和决绝。
蒋介石白色恐怖时期,台湾社会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唯有李敖敢发表文章抨击时政,对当局口诛笔伐,专踩蒋介石的痛脚。他曾被国民党莫须有的安插“台独”、“共谍”罪名,以“内乱罪”判处十年徒刑。上世纪80年代,李敖成了台湾最著名的政论家,出书嘲讽,字字珠玑,成了国民党最大的“照妖镜”。
有人将“我没有敌人”当作傲人的资本。李敖则说,我不能没有敌人。
他曾在微博上写道:“今生苦短,来生再见。”“樽前作剧莫相笑,我死诸君思我狂”,陆游的这句诗经常被他引用,作为自己身后事的预言。
如今斯人已逝,有道是:人间多少恩怨事,终不过,一抔黄土掩风流。
(《中国科学报》2013.7.26、《世界华人周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