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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光甫日记里的“毒舌”评论

2018-05-14

新传奇 2018年35期
关键词:宋子文上海银行毒舌

陈光甫很不喜欢蒋介石,他在私人日记中,认为蒋介石是“七成张作霖”。陈光甫不仅在事务上同宋子文多有龃龉,对宋子文的人品也多有不屑,认为其“为人毒辣,不讲情面”。

陈光甫,1881年生于江苏镇江,中国近代银行家。其创造了中国金融史上的多个“第一”,在二十世纪前半叶的中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被誉为“中国最优秀的银行家”“中国的摩根”。

蒋介石是“七成张作霖”

陈光甫很不喜欢蒋介石。早在1927年6月11日,也就是蒋介石占据江浙沪不久,陈光甫在私人日记中,对其人就多有讥评。

当时国民党因内部分裂,北伐差不多停了下来。国内颇有势力的军政力量分成四块:国民党方面的蒋介石集团和汪精卫集团,以及北洋方面的张作霖集团和孙传芳集团。

对于北洋系,陈光甫认为其已经失败,并在日记中分析了原因。他认为,“孙到江浙一事未办,以致失败”,也就是说孙传芳没有为辖区人民办好事谋福利,以致失去了群众基础,没保住江浙地盘。

至于张作霖当时虽然还盘踞东北华北,但陈光甫认为他也失败了,并总结了原因:一是“不恰舆情”;二是“滥发奉票,以之扩充军备”;三是“不善用人”;四是“不代人民做事”,五是“以个人为本位,视东三省如张家天下”。

然后他断言,“蒋之政府成立时间虽尚早,不觉已有七成张作霖之办法”。具体内容,陈光甫也总结了三条:一是“不顾商情,硬向中国银行提款一千万元”;二是“以党为本位,只知代国民党谋天下,并不以天下为公”;三是“引用一班半无政府党之信徒扰乱政治”,这里的“半无政府党信徒”指的是那些身为国民党元老的前无政府主义者李石曾、张静江,他们经常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宏伟蓝图,令执行者啼笑皆非。既然蒋介石“已有七成張作霖之办法”,那么,在陈光甫眼中,蒋氏也就已经败了七成。

不过,陈光甫心里也知道,蒋介石乃至国民党的走向,不仅仅是其个人选择或政策选择,其背后还有一个关于“革命”走向的意识形态问题。

比如“以党为本位,只知代国民党谋天下”,这对于蒋介石而言,“党国”非但不是问题,而且还是政治目标,这让他如何修正?

宋子文“为人毒辣,不讲情面”

蒋介石毕竟是个军事领袖,平常同金融家接触很少,陈光甫即使厌恶之,倒还有回避的余地。但宋子文就不同了。其人在北伐前后完全就是国民党的“钱袋子”,其左倾的政治倾向也使得他更乐意以政府之手来干涉和操控银行界的市场运作。

1927年,宋子文身为革命新贵,挟北伐军的雷霆之威来到武汉,要求各大银行报销军费,不料遭到集体拒绝。晚间,上海银行汉口分行经理,也是陈光甫的老友唐寿民私下找到了宋子文,他说道:“今天的会议其所以无结果,主要是没有一家银行敢于出头露面,先行动笔写认若干。凡事必须要有个始作俑者。希望你明天再次召集各银行开会,由我来先写。因为上海银行是一个商业银行,过去对各项捐款比例很小,尤其是军政界借款,上海银行从不参加。如果由我先动笔,同业必然大为惊诧,也就不便推诿了。”

宋子文听了非常高兴,依计而行。在新召集的会议上,唐寿民一提笔就写了“认捐二十万元”,参会的各银行经理,尤其是中交两行的汉口负责人大惊失色。但事已至此,不得不随声附和,其捐款均高于20万元。唐寿民这一行为得到了宋子文的好感和信任,却激怒了陈光甫。他立即让唐回上海总行述职,痛骂其如此重大事件不经请示就擅自行事。唐寿民面子上吃不消,当场拂袖而去,自立门户。

次年陈光甫去汉口住了大半年,想起此事还积郁难平。在私人日记中,他竟滔滔不绝开列了唐寿民的七大“罪状”。比如第二条就是“在职之时不知节省,家用、外用非分扩张,以致不安于位。在行领俸之时,就要去勾结宋子文,故外间谣传已派为厘金总局长等语”,然后下了个结论:“此之谓不忠。”陈光甫还在日记里感慨道:“汉行为何没有第二个人可靠?”他甚至觉得“一种黑暗之气笼罩全行,或云腐败气亦可”。其实,同“革命”新贵宋子文勉力周旋乃至竭诚报效,唐寿民的出发点应该是为了上海银行的利益。当然,也为了得到宋子文的重视。后来,也正是这层关系,他担任了交通银行总经理、中央银行常务理事等重要职务,成为民国金融界的头面人物。

陈光甫不仅在事务上同宋子文多有龃龉,其对宋子文的人品也多有不屑,认为其“为人毒辣,不讲情面”。1928年初,随着蒋介石复职的呼声甚嚣尘上,陈光甫已然萌生退意;到南京政府明确任命宋子文为财长,陈光甫也就只能一走了之了。

“宋有准备自做独裁之势”“此人要做军阀”

自1928年陈光甫提出统一币制,到1935年法币改革,其中相差了整整7年,其中宋子文的迁延拖沓达5年之久。在陈光甫日记中,也揭露了宋的这种颟顸误国。他写道:“中国不肯马上脱离银本位,即是恐怕力量不足,觉得非一笔大借款无此胆量毅然决定改变币制。此种思想几弥布政府全局,此为延误事机之唯一实情。宋子文主张最力。”

币制改革的无政策、无决策、无对策,以致在宋子文手上5年毫无进展,其人确实难辞其咎,但由于成见过深,陈光甫会很敏锐地捕捉一切不利于宋的负面消息,并深信不疑。比如1932年3月17日的日记,认为宋子文跟蒋介石一样对日坚持“不抵抗政策”;5月3日,又道听途说宋子文向法国购买军火若干,便得出结论“宋有准备自做独裁之势”“此人要做军阀”。

当然,宋子文对上海银行也不友善。其母倪桂珍是上海银行的最老股东之一,其私人存款也长期存放在该银行。倪桂珍去世后,等这些存款一到期,宋子文马上全部提取,存入外资大通银行。这笔款项要近十万元,如此全部提清,很显然是对上海银行的不信任。难怪陈光甫要恨恨然地“特将本票摄影保留,籍资日后参证回忆”。然后在日记里他直接评论道:“窃思华人对于本国金融不知爱护维持,又何能苛责外商银行之言行不相顾哉?”

而对于李宗仁,他一直保持着好感,直到1949年,陈光甫在私人日记中依然尊称其为“代总统”。

不过,对于其他一些社会问题的思考,20年来,陈光甫却有着很大的变化。

1928年初,他决意自上海退居汉口的时候,由于心情恶劣,也由于此地刚经历兵灾,尚未恢复,看上去是一片混乱衰败,到处是所谓“穷化恶化”的证据。在此时的日记中,他认为中国需要欧美管制,因为“乃有英美等白色种族优秀分子在内,有移化之力,故可常新不坏”。他还认为,中国消极不振的原因是“数千年亚洲遗毒”厉害,所谓“中国受中亚细亚民族之影响甚深”,无法“善化”。

但是,20年后他履迹香港,却又是另一番感观。1948年12月7日,在日记中,陈光甫由衷地说道:“吾四十年以来游历中国地方不少,不必谈西北、东北、广东等处,即以苏北而论,姜堰、曲港、通州、大中集,均系富庶之区,地方平安无事,人民安居乐业、从事生产,较之香港,有过之而无不及者。不过香港在物质上比较近代化一点。”竟然把这些苏北小镇的安和乐同香港相提并论,可见他通过这20年看到了中国的演化和进步。

(《国家人文历史》 2018年第16期 克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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