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鹏散文诗五章
2018-05-14
北方的冬天
它的雨水明澈,它的风凛冽。我钟情于它的河流,仿佛一个悲伤而宽容的人。
原野是母性的,它在心中堆满了梦境。
北方漫长的冬天,像它哼唱的摇篮曲。
树梢上遗留的坚果,仿佛是季节虔诚的邮差。而我,想起美好的事情,旧事如此鲜活,如同北方的冬天,皑皑白雪掩盖不住的,那些安详的落叶和枯枝。第一场寒风吹响时,千山静默的壮观,依旧历历在目。当雪线在屋顶上现出它清瘦的曲线,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奋了。北方的冬天,绵延不绝的森林,站立的林木,发出热烈的掌声。
一列火车
带着离别疾驰,像一个患思乡病的人在背井离乡,像一个失恋的人望着爱人的照片流泪。一列火车的车轮声,它们离我的心跳最近,它们持久而缠绵地抚慰我,用明亮的声线和腔调。一列火车轻易让我想起轨道上的锈迹。如同生活与生命中的过往,如同时间古老的尘与土。我想起记忆闪耀着鳞片,生活的站台,它笨重的站牌,像一面镜子,倒映着一列不会倦怠的火车。
国槐
虚拟蝴蝶翩翩飞。树冠深处,是时间和浓密的阳光,是誓言,是黑色对大地的承诺。
它们是家园的倒影,是沉默的力量,抗拒着荒芜,以及平庸。它们承载着人类对于生命和美好的期待。让我们领略到慈悲和旷达。繁复的枝叶,光阴在兀自喧腾,在人类家园的近处。国槐,成为胜利者的象征。那些绿铺天盖地,如同一条浩浩荡荡的河流。
如同宿命里狂野的部分。它们如同父辈们一般矜持,它们有着一颗敏感而善良的心。它们代替我,在岁月流转中低头,流下感动的泪珠,并说出我对凉薄的人间不渝的抒情。
马路,路灯和夜晚
一双眼睛到底要洞穿多少秘密,才会让我重新热爱寻常的事物?
一辆车在夜晚奔驰,一盏盏路灯照亮了回家的路。人世间的黑暗和痛感,需要一些人去承受。而我,被一個夜晚选中,仿佛是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类似于一个在晚年回到故乡的人,他有着坚硬,决绝和无奈的背影。
我听到光亮,落在马路牙子的声响。
它们黝黑,像马蹄铁,像枪膛射出的子弹,像一条沉睡醒来的蛇,吐着引信,嘶嘶嘶地翻译一封书信。
那封信盖着一口井似的邮戳。
收信人站在路灯下,等待夜晚和汽车的喇叭声将他淹没。
秋收的玉米地
我热爱秋收后的玉米地,热爱金黄的粮仓,也热爱散乱的荒凉。
洞悉有些秘密被季节埋葬。我暗自欣喜,为那众所周知的死亡,为那秋天绝唱般的死亡。金黄在揺曳,那是秋天捎来的消息。但我假装浑然不觉,我迷醉于马匹啃食草叶的剪影,弯腰收割玉米秸秆的女人……
我刚说起秋天,刚说起故乡广袤的玉米地。那些清贫的日子就由远及近,故园的一点一滴,清霜似的纷纷落满肩头。秋收之后的玉米地,仿佛是一个人潦草的晚年。寂寞,空旷,但仍然固执地爱着在风中倒退的时光,爱着秋天赏赐给我们的,绝望而盛大的美。(责任编辑 高升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