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世致用:“国士”的情操与境界
2018-05-14
古人为了防止学术脱离社会实际,格外强调要讲“经世致用之学”,甚至以“实学”标榜自身学问对于解决现实问题的有用性。以“经世致用”为学问宗旨,恰恰体现了古代“国士”情操与境界所在。
传统学术经典中的精髓
经世致用的思想,在先秦时代的经典中,就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概括为为人、为学、为政之道。其主要内容无不关注于讲究如何为人处世、如何研讨学问、如何治国理政以达于济世安民等。因此,先秦诸子均是“入世之学”。他们投身学问的初衷、追求学问的目的,基本都是为了应对现实社会提出的问题,为了探讨家国天下的“经济之道”。“经世致用”既是构建传统学术体系的核心价值之所在,也是学术精髓与学术宗旨之所在。
孔子的经世致用精神,是一以贯之的。明知自己所追求的理想政治、理想秩序,很难在现实中得以建立,依然不屈不挠地为之奋斗。其实,这就是孔子“知其不可而为之者”精神的历史内涵。
孟子的“义利之辨”、“王霸之辨”、“仁政”之说,对“独夫”暴君的批判,对“重民”思想的强调,同样是鲜明的“经世致用”之學。
荀子的“经世致用”色彩更务实。对此,白奚先生有很好的分析:“荀子则是以儒家学说为基础来吸收法治的思想,提出了以礼治为主法治为辅的政治模式理论。……弥补了传统儒家的不足,等于为儒家的政治理论进行了一次大换血,使之活力大增。经荀子改造之后的儒家学说最适合大一统的封建统治的需要,因而成为中国封建社会长期采用的指导思想。”荀子对于经世致用的强调,已经到了不避讳功利的程度。
与儒家并列的其他学派,同样以各种方式强调着共同的理念:学术要有经世之心、济世之效。司马氏父子曾指出,“六家”学派与“稷下先生”(他们无疑构成了战国学术的主流)都是关注世道治乱、并且愿意以其所学影响世主进而改造社会的“入世之学”,实际上就是“经世致用”之学。
在汉代曾经有很大社会影响的两部典籍《大戴礼记》《说苑》,一再强调的是:君子之学,一定是不务虚谈的力行之学,一定要有落实于社会实践的追求与能力。
“国士”的情操与境界所在
重视把学习所得的学识,以“力行”的方式,付诸于实践,贡献于社会,是我国传统文化熏陶之下成长起来的仁人志士为人处世的重要原则。
诸葛亮的《出师表》,传为岳飞所作的《满江红》词,范仲淹的直抒胸襟“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些千百年来传诵不断的励志名言,均可推许为古代“国士”情操与境界的代表作。其中最为动人心魄、令人肃然起敬的,恰恰就是以“经世致用”为学问宗旨的襟怀与抱负。
历史小说《三国演义》“诸葛亮舌战群儒”中,给我们提供了两类“饱学之士”的典型:诸葛亮与江南群儒。两者之间的根本区别就在于:诸葛亮是“国士”,是经世致用的代表人物;而群儒不管在精通经典方面有何卓绝之处,从气度格局而言,不免“书生”之讥。
至此,我们可以断言:“经世致用”,不是明清之际才形成的学术流派,也不是一个“学风”、“思潮”所能够涵盖的问题,而是古代学术经典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其精华之所在。要了解“经世致用”的要义,更应该致力于在“经世致用”的仁人志士的社会践履中,去体悟他们的境界与追求。如果从后者的视角,来为“经世致用”确立一个定义,关键不在学问的格局大小、精致与否,而在于治学的宗旨与境界。“经世致用”必定强调要关注社会现实,有面对社会问题的勇气,致力于达到济世安民的目的。在这一宗旨的激励之下,一部分中国的传统知识分子,形成了“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与境界。在其社会践履的层面,就表现出讲求功利、尚实务实的思想特点。
如何古为今用
经世致用是实学的鲜明特征,古人正是为了防止学术脱离社会实际,才格外强调要讲“经世致用之学”,甚至以“实学”标榜自身学问对于解决现实问题的有用性。不能致力于现实问题,就无法证明实学对今天社会是“现实有用”的学问。
可以说,实学思想也是中国共产党人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重要历史渊源。实事求是本身就是中国传统经典研究的重要方法,清朝乾嘉考据学派就非常重视“实事求是”。
湖湘学派的胡林翼、曾国藩等人的思想,都深刻地影响了青年时期的毛泽东,毛泽东青年时期的作品《体育之研究》中,也对清初提倡实学的顾炎武、颜元、李塨等人作出高度评价,认为三人“皆可师也”。
这种学术上的传承,也为毛泽东能在以后的革命实践中,带领中国共产党摸索出实事求是的道路,提供了重要的思想基础。在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指引下,中国共产党才能克服教条主义、主观主义的困扰,不断总结经验教训,逐渐摸索出中国革命的规律,最终实现了民族的解放和独立。当前我们追求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同样不能离开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指导,同样要高度重视在各项建设实践中总结经验教训,从而真正探索出属于中华民族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光明日报》2011.3.31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