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一起在街头卖过的艺
2018-05-14
这两年不少唱歌选秀比赛里,都出现过曾在街头唱歌的选手,对他们来说,街头并非终极秀场,而只是一个获取经验的跳板,他们努力告别街头迈进电视,只因其音乐梦想更宏大,也或许更世俗。
有的人通过卖唱来靠近自己的音乐梦想,而有的人的音乐梦想本身就是“卖唱”。我有几个玩音乐的朋友,在西安搞了個音乐组织,名曰“周二晚八点”。每个星期二晚上,拎着乐器和音响,搞一次街头公益表演,高校里、小区内、城墙下……都是他们表演的场所,而一张小黄毯就是最朴实的舞台。
这种公益性质的街头义演,在全国不少城市都有。比如广州曾有一帮大学生搞了个“小水滴公益行动”,义唱筹款为山区捐书;长沙的王学文白天上班,晚上街头卖唱把打赏用来资助留守儿童;西安还有个由盲人组建的“小草乐队”,也一直通过卖唱为山区贫困群体做宣传。对这些人来说,“街头卖艺”就是玩音乐的终极梦想,成名与否盈利几何倒不那么重要。我心中一直极佩服敢于在人潮汹涌的街边肆意卖唱,且能自给自足甚至捐款做公益的歌手,他们的这种生活态度,也是最回归艺术发源的表现方式。
“周二晚八点”组织者老叶邀请过我参与,我应允得极是痛快,却迟迟没有上阵。或许是多年前那次失败的卖唱给我留下了怯场的阴影,心有余悸。
大三那年临近考研,某个周六晚上,连续做完两套模拟考卷的自己,看着教室里埋头苦学的同窗,听着耳机里一首《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终于叛逆之心爆棚,不到9点就收拾书包撤了!出了教室门,撞上了隔壁班的高岩也正一脸倦态推门而出,我俩遂结伴而行。
高岩不仅是我同学,也是我的“琴友”,常在一起切磋吉他。我俩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夜色黝黑,路灯昏黄。
“要不,咱俩去你寝室弹会儿吉他?”
“在寝室弹也挺无聊的,要不,咱背上琴出去卖唱去!”
“卖唱!?”
两个家伙背着吉他上路了,恰逢一位学姐正洗完澡归来。
“得,我跟你们一起去,等我两分钟,我上楼拿个鞋盒就来!”
“学姐,拿鞋盒干嘛呀?”
“废话,装钱啊!”
我们仨站在一街之隔的西北大学小广场路灯下,硬着头皮的我俩,最终还是勇敢地开唱了。我先来了一首《灰姑娘》,吸引来几个过路的姑娘;高岩又来了一首《大哥》,令几位大哥驻足观赏。紧接着,我俩合唱的《真的爱你》居然引来了几声观众跟唱,这让我信心大增,手上弹得更加有力,唱得也更卖力了。高岩也备受感染,一首《花房姑娘》吼得撕心裂肺。
造势颇为成功,围观者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别看场面不小,但掌声寥寥,有的歌唱完时甚至还依稀听到了嘘声。我感觉到腿肚颤抖不已,自我安慰“我们唱的歌太前卫,他们听不懂”。
唱了半个多小时,看热闹的人群意兴尚未阑珊,我俩的存货却已濒临枯竭——没歌唱了!而最可悲的是,脚底的鞋盒里,依旧空空如也!我刚扯着嗓子唱完嘴边这首歌的最后一句“我无地自容……”,学姐突然跳到面前,从地上捡起空荡荡的鞋盒并高高举起,一个箭步冲向围观群众,同时嘴里念念有词道:“朋友们,有钱的捧个钱场呗,多了少了不介意,意思意思啊!”
连“哗”的一声都没有听到,人群已散。只有一个持着电棍的保安走过来怒斥:“这都几点了!还在这儿鬼哭狼嚎,赶紧走!”
二十分钟后,我、高岩、学姐三个人坐在了烤肉摊前,一言不发,喝着五味杂陈的啤酒。
而那个鞋盒,就扔在桌子下面,已经被我们踩得稀烂。随之一起稀烂的,是我街头卖艺的勇气和信心。多年以后,我早已唱遍大江南北,阅尽天下舞台,底下观众数以万计也谈笑风生,但那一隅街头,却成了我再也不敢尝试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