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抵抗忙?建一间书房
2018-05-14
因为书,认识了崔先生。我私下喜欢称他为崔先生,因为他实在是有着旧时文人的外形和气度。在一群人里,你也会很轻易地认出他:戴一副小巧的金丝框眼镜,时常穿着一件对襟盘扣的棉布上衣,有时黑色,有时藏蓝色,叼一根烟,深吸一口,吐出一团烟雾遮住自己沉思的脸,不急不慌地用南方普通话给你讲藏书的故事……
崔先生有一间书房,也是他的工作室,他称之为书坊,里面藏书数千,还有他三十余年积攒的各国各时代火花、藏书票……他就在此看书写字做事情,以及会友。书坊里常常友朋满座,茶香不绝。友人来自天南海北,书友、藏友,兼各色文化人等。在书坊,崔先生还有一件事情是顶顶重要的,那就是发呆。
崔先生的做派有上世纪三十年代文人的特点:家里有一间完全脱离于烟火气的书房,好学问、善掌故,喜欢结交同道的朋友,不分男女老幼。在我看来,这就是腔调。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拥有一间这样的书房,都堪称豪华。更多的人,或辟出一间小屋,或者只是在客厅或卧室一隅放置一张桌、一个书架,成为神游四方的一片天地。
吉木就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了一系列这样的凡人书房。吉木是我认识的一位人文摄影师,他认为普通人的书房里藏着主人的生活态度、精神密码,看一个人的书房可以认识一个人的内心。有一次跟着他去拍摄一位收藏爱好者的书房,那是一个设在客厅一角的书房,有整整一面墙的藏书,一个便于坐卧的沙发在书架旁。冬天里,阳光正好透过客厅的大窗照在沙发上,主人说,书房不在于有多大,但一定要有,哪怕只是一个书架、一个角落。
吉木准备用两年时间拍摄三十到五十个普通人的书房,并用文字记录下主人关于书房的想法。通过他,我也了解了不少现代都市人的书房故事,可惜,那些还不足以体现中国美学在书房里的绽放。和古人的书房比起来,我们的书房还是稍显粗陋。
清朝最会生活玩耍的文人李漁,在《闲情偶寄》中为现在的我们描述了当时人们的书房:要崇尚“宜简不宜繁”的极简主义,要讲究雅痞范儿,要高雅,也要有趣味;有钱人可以专门筑楼成书房,没钱的人仅仅只是一个席子那么大的地方也已足够。古时的书房当然没有钢筋水泥的困扰,李渔先生说了,他们的书房有的筑于水滨,有的造于山间,有的藏诸市井,有的隐于郊野,而且多数书房都在室外“植以南山之竹”。单是那份野趣天然,我们现代人就输了,更不要说书房中各种讲究的摆设、用具,笔墨纸砚、文玩古琴,还有那些西窗望雪、雨夜听蕉、高山流水的意趣。书房,是古代文人济世情怀的起点,也是他们的精神归途。
蒋勋说:“所有的生活美学都旨在抵抗一个‘忙字。”书房的美好即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