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奇兵（节选二）

2018-05-14张之路

东方少年·阅读与作文 2018年6期

·前情梗概·

名牌大学中文系出类拔萃的毕业生桑南，为了破解多年里反复做的一个梦，主动请求到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千雯图书馆工作。老馆长分派给他的工作是审阅一批读者提出意见的图书，并要求他把错误率超过万分之一的书挑出来下架，而错误率超过万分之六的书则放在一边准备送造纸厂打纸浆。对这样的工作，尽管桑南并不情愿，但为了揭开梦中之谜，他还是认真地投入其中，并且很快就达到了一种境界——对书中的文字错误可以一目了然。然而，当他以为能够轻车熟路地胜任工作之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桑南暗暗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怎么也猜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以为还是心理作用产生的错觉，便闭上了眼睛。

“这小子装死。”“尖”对“变”说。

“变”走上前，缓和了口气说：“实话对你说，这里是‘书的世界。你要明白，在这里，‘字就是主人！一切都由我们说了算。只要你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会让你安全地回去。”

“什么要求？我根本不认識你们！”

“变”冷笑着：“说不认识，那您是太客气了，撒谎也要掌握分寸是不是？你不但认识我们，能叫出我们的名字，还能把我们写出来……”

“尖”和“变”互相看看，“变”点点头。

“你曾经看过一本名字叫《战争阴谋》的书吧？”“尖”问。

桑南想起了他昨天见到的那本书。

“你们说的是《危情时刻》？”

“不对！是《战争阴谋》。”“尖”说。

桑南想了想，他记起了这本书，于是点点头：“看过，怎么样？”

“这本书现在在哪里？”“变”问。

桑南摇摇头，他想不起来了。

“这本书被你判了死刑，你现在还装傻！”“尖”忍不住叫了起来。

“判了死刑？什么意思？”桑南说。

“你再想想！”“变”说。

桑南开始在大脑里搜索他审查过的书目，他猛然想起来了。

一个星期以前，那是桑南刚刚开始审查书的时候。桑南读到一本名字叫《战争阴谋》的书，这是一本东拼西凑、东抄西抄的书，是一本很“烂”的书。这本书不但内容烂，而且错字连篇，丢字落字也不少，早已超过了万分之一的标准，就是万分之十也超过了。桑南在检查的时候很气愤，就把这本书扔到了门口字纸篓的旁边。这本书将来的命运就是送到印刷厂，化成纸浆重新造纸。

“你们要我做什么？”桑南问。

“你要给我们恢复名誉，把书从外边请回来，放到书架上。”

“你们错字连篇，我凭什么给你恢复名誉？”

“我们已经把所有的错误都改过来了。”

“改过来了？！怎么改的？”桑南好生奇怪。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答应把这本书放回书架上。”

桑南不说话，他实在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样荒诞……

桑南不知道，在书的世界里，书是有生命的，字也是有生命的，每一本书就是许多字组成的一个部落。不论是健全的生命，还是有缺陷的生命，都有渴望活下去的愿望。他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悲欢离合。他们生命最大的亮点，他们生命最高的追求就是看到翻阅者的目光。这目光好似人类看到的阳光一样可贵。读者越多，目光就越多；目光越多，部落里的生命力就越加旺盛。

一个星期前，《战争阴谋》被扔到了“废书”的行列，准备销毁造纸！消息传来，对于这个部落就像刮起了十二级台风。这个部落面临着灭顶之灾！

首先是这本书的部落首领召集紧急会议。

所有的书部落都有一个体制，也就是人类说的“社会制度”，这本书的书名就是这个部落的最高领导。书名由几个字组成，这几个字就是部落首领的成员，也就是说，有几个字就有几个领导。领导的地位也有个排名，规则是从前到后。《战争阴谋》的书名有四个字，于是部落首领就由“战”“争”“阴”“谋”四个字组成。他们四个字的决定就是这个部落的终极命令。

“我们受到了不能容忍的歧视。”“战”说。

“何止是歧视，简直是灭顶之灾！”“争”说。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阴”说。

“对，我们要想一个办法才好。”“谋”说。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的部落缺字太多，错字也不少。”“阴”慢慢地说。

“战”立刻打断他：“现在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如果人类生了一个残疾孩子，难道就要把他杀死吗？”

大家安静了一会儿。

“谋”说：“我有一个办法。我们到其他的部落去‘借一些字来，把我们没有的字补上，我们再让一些错字暂时到其他的部落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阴”和“争”就叫起来：“我们书的世界是有法律的，不要说借一个字，就是借一个标点符号也是不能容许的。还有，书与书之间的字是不能往来的……再说，人家也不会同意借给你任何一个字的。”

“你把错字驱除出部落，是不是太残忍了？”“阴”说。

“谋”叹了口气说：“你们如果这样瞻前顾后，面面俱到地考虑问题，那我们就死定了！”

会场沉寂下来。

外面传来部落百姓的声音：“救救我们呀！想个办法呀！”

“阴”对“谋”说：“你说的方法是自有书以来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呀！”

“是的。”“谋”说。

“其实你不可能是‘借字，只能是‘抢字！”“阴”又说。

“这么说也未尝不可……”“谋”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战”忽然说：“我们别无选择，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一天以后，《战争阴谋》的部落首领对部落的百姓发布了最终指示。

“战”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大声宣布：“‘战争阴谋部落的百姓们、同胞们，我们部落正面临着灭顶之灾。我以‘战争阴谋部落首领的名义命令你们！第一，所有的士兵要到其他的书部落里搜寻我们需要的字。以借的方式、骗的方式、抢的方式！总而言之，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我们需要的字，带回我们的部落；第二，凡是本部落错的字、多余的字，要以部落的大局为重，牺牲个别字的利益，从即日起离开我们的部落；第三，我们要找到八个敢死的字，他们是：‘强、‘烈、‘要、‘求、‘重、‘新、‘审、‘查。这八个字要牢牢守在我们的大门前，也就是封面上，风雨不动，生死不移。直到审查书的人给我们恢复名誉！”

“谋”说：“我们为什么费这么大的力气？”

“为了我们的生存呀！”

“对！可是我们就是把书整理得完美无缺，人家还是把我们送去造纸，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我们已经成立了敢死队，要求他们重新审查！”“战”说。

“他们要是不审查怎么办？即便审查了还把我们送去造纸怎么办？……这样太被动了！”“谋”摇摇头。

“那你說怎么办？”“阴”说。

“谋”放低了声音说：“我有办法……”

在所有汉字的心目中，“谋”不是一般的字。他是个奇才，是个天才，每当部落出现问题的时候，他总能够出奇制胜，转危为安。

“不是痴心妄想，会有机会的！”“谋”说。

“既然‘谋有这样的把握，那我们部落的第一场战役就是把需要的字找齐！”“战”命令道。

当夜的1点10分，《战争阴谋》部落精壮的字们被强征入伍，由“谋”亲自带领，开始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他们闯入其他的书部落中连骗带哄，甚至强行带走他们认为需要的字。

那一夜，因为所有的书部落都没有丝毫的准备，他们的字被骗被抢甚至被毁，许多部落遭受了从未有过的劫难，损失惨重，书部落里一片混乱。最让他们气愤和疑惑的是，他们不知道凶手来自哪里，也不知道那些强盗带着他们抢走的字去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