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童和朱重

埃格纳 叶君健

幸福的日子

从前有一个孩子，他的名字叫任思。他有一颗牙齿被打了一个洞，洞里面住着两个小小的人，一个叫朱童，另一个叫朱重。

他们一个长着黑头发，另一个长着红头发。他们靠着甜东西过日子，而任思嘴里的甜东西也确实不少。他们只要不睡觉或者不吃东西，就在牙齿里面敲敲打打，把他们住的房子弄得既宽敞又舒服。

不过有一天他们之中的一位觉得，他们的活儿已经干得不少了。“朱童，”他说，“我们敲敲打打，打打敲敲，我想我们的房子已经扩展得够大了。”

朱童不同意他的这种看法。“我们还得把房子再扩大一点，你得记住，我们天天在吃饼干和糖果，所以我们的身体也长得一天比一天粗。我们必须不停地扩大我们的房子呀！”

朱重站着想了想。他从窗口向外瞧，当他看到那么多的白牙齿的时候，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朱童，我有一个想法。我们能不能在旁边的那颗牙齿里再建一座高房子？我想住在那里要比我们现在住在这个黑洞里痛快得多。”

“我的朋友，你确实得用用你的脑子。想想看，如果那把可怕的牙刷来……”朱童说。

但朱重只是大笑了一声：“哈……这个你不用担心！任思从来不刷牙呀！”

朱童说：“我记得他曾经刷过一次牙。如果你对这一点有把握，你可以随便到什么地方去建你的新房子，我可得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朱重在窗子旁边站了好一会儿，迷迷糊糊地望着旁边那颗白牙齿。“那儿就是我想要去住的地方。”他说，“那里要比这里舒服得多。想想看，朱童，当我们在这里的人口变得多了的时候，当我们在每颗牙齿里都建起了我们的房子的时候，我就可以坐在我们的新公馆里，像一个国王。”

“我们的人口将会增长得很快，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完全要依据我们是否能够得到足够的甜食而定。”

“我们吃的甜食那么多，连肚皮都差不多要胀破了。”

“不过情形也并不老是这样，”朱童说，“我记得这孩子曾经一度只吃胡萝卜和麦麸面包，那可真糟糕，我几乎要饿死了。”

“你总是喜欢讲些不痛快的事，朱童……瞧！吃的东西来了！這是甜面包，上面盖了满满一层糖。好哇！”

两天以后

这两个小人物的日子真是过得痛快。不过牙齿是长在任思的嘴里，他对于朱童和朱重并不感到痛快。这样的人物可以毁掉你的牙齿，使它疼痛起来。凡是牙痛过的人都知道，这是最糟糕的事。

现在，两天以后，朱重在旁边的一颗牙里为自己建了一所新房子，他坐在阳台上，舒服得很。在这同时，朱童仍在那间老房子里不停地敲敲打打。

“喂，朱童，你在那里干什么呀？”

“我在打一个地洞，把你的房子和我的房子连成一气。你现在在那儿日子过得怎样？”

“过得非常愉快！我现在正坐在这儿欣赏风景……一眼望去，白色的山峰一大串！”

“我怎么听到了叫苦的声音？”朱童说。

“嘘！我们好好地听一听吧。”朱重说。

“哎哟，我的牙齿真痛呀！”

“啊，这不过是任思在叫苦罢了，”朱重说，“你听到他在叫些什么吗？”

“他说，哎哟，我的牙齿真痛呀！”朱重开任思的玩笑，也叫起苦来。接着他们两人就哈哈大笑，朱重笑得最厉害。

“我想任思真是一个爱哭的孩子。”

“我倒要逗他一下，”朱童得意地说，“我将在一个最敏感、最容易痛的地方敲它几下。听！”于是他便在一个最深的地方敲起来。

“哎哟，哎哟，哎哎哟！”

“你听到什么吗？”他问。

“他说哎哟，哎哟，哎哎哟！”朱重说，接着他们两人就大笑起来，直到他们把肚皮笑得发痛。

“再敲它一次！”朱重说。朱童又敲了一次。

“任思，你必须记住要刷你的牙齿！”

“这是谁在说话？”朱童惊恐地问。

“是任思的妈妈。”朱重说。

“她说些什么？”

“她说：‘你必须记住要刷你的牙齿！”

朱重叫起来：“我可以听到他在往牙缸里灌水。那把讨厌的牙刷也出现了！”

“快逃吧！”朱童大声喊叫，“快跳进我的房子里来。在我这里要比在你那里安全得多！”

朱重从他的屋子里跳下来，同朱童一道爬进屋去。不过他还是来不及，因为当他的一只脚刚刚踏进屋子的时候，牙刷已经跑过来了，水和牙膏泡向这两个小人物冲过来。

“乖乖！好险！我差不多要被这讨厌的牙膏闷死了！”

朱童说着，一边咳嗽，一边吐水。

“谢天谢地，他总算停止了。”

“当心，当心！”朱童说，轻轻地把门开了一个缝。

朱重偷偷向门外窥探。

“啊，真可怕！什么都完了。一点食物的碎片也没有留下来。一点也没有！”

在牙医诊所

任思的妈妈决定带任思去见牙医生。

“你听到什么没有？”朱童问。

“有一个人在讲话。”朱重说。

“那个人在讲什么？关于糖的事情吗？”

“他说：张开你的嘴。”

“我希望那是好吃的甜东西。”朱童说。

他们等了一会儿，可是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落进他们的嘴里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还得坐多久才有东西落进他的嘴里来？

“噢，这里忽然变得好亮啊！”朱童说，“好像太阳钻进来了似的，快爬上去，瞧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朱重爬到他的肩上，从他的洞口边向外探望。

“你看到了什么？”朱童问。

“他的嘴巴外面有一盏又大又圆的灯，比太阳还要亮十倍。还有一个穿着一身白罩衣的人。”朱重说。

“呀，是牙医生！他们非常危险，他们是全世界最糟糕的东西。他们会毁掉我们的房子，把所有的洞都堵起来！”

“啊，朱童，这可叫我害怕啦！”朱重叫起苦来。

“那嗞嗞作响的是什么？”朱童问。

“那是一个又粗、又亮、又丑的东西，它嗞嗞地叫，不停地转动。”朱重说。

“我的天，这是一个钻。”

“它越钻越近，我们怎么办？救命呀，它钻过来了！”

“我们得逃跑，快，朱重，快！”

朱重跳下来，这两个小人物逃到嘴巴的最后边去。他们藏在最里面的一颗牙齿后面忐忑不安地观望事情的发展。他们变得越来越大。

“啊，我气得要爆炸了！”

“我们要不要跑过去把钻咬断？”朱重问。

“那没有用，”朱童说，“它太硬了。”

“我们可以咬那个牙医生的手指。”朱重说。

“那也没有用。”

“我们可以跳进他的嘴里，把他的牙齿敲得团团转。”朱重大叫，火得跳起来。

“你不能跟一个牙医生斗呀，朱重。”

“如果全世界一个牙医生都没有，那该多好！瞧，他在这里冲起水来了！”

“这是多么不讲理的事呀！”朱童说。

“瞧，朱童，他在填旁邊那个牙齿的洞。我漂亮的房子！啊，我得跑过去，咬死他！”

“算了吧，朱重，他会把你冲走。”

“瞧，他现在把你的房子也填起来了。”朱重大叫。

朱童气得几乎要爆炸了：“请你快停下！喂，牙医生！请你快停下！”

“啊，今天晚上我们在什么地方睡？”

晚上

任思从牙诊所回到家里，感到非常快乐，因为他的牙痛完全消失了。但是朱童和朱重的情况不是太妙。

“没有甜的东西吃了，也没有地方可以活下去。”

“唉，唉！”朱童叹了口气。

“唉，唉！”朱重也叹了口气。

“也许我们今晚可以在角落里睡一夜。”朱童说。

“我饿得发慌，睡不着呀。”

“瞧！”朱重大叫了一声，“任思在张嘴！也许我们能找到好吃的。”

“哎呀，可怕极了！”

“怎么一回事？”朱童问。

“牙刷！又是那把牙刷！”朱重说，“我们该怎么办？”

“再没有洞可以爬进去了。”朱童说。

“任思，任思，请不要刷！”这两位小人物大声叫起来，“我们决不再给你添麻烦……我们发誓再不给你添麻烦！”

这时候，牙刷伸过来了，搅起一团牙膏泡沫。

“救命！牙刷抓住我了！”朱重说。

“站稳，站稳！朱重。”

“我站不稳呀！救命！”

“请赶快走开吧，你这把讨厌的牙刷！”

“救命呀！”

但是晚了，现在再也没有什么洞可以让他们藏身了。牙刷把牙膏、水和牙膏泡沫搅在一起，把他们从嘴里刷出去了。他们滚到排水管里，被冲进那又深又宽的大海里去了。他们在海上漂流，无家可归，饿得发慌，拼命想再找到一个喜欢吃甜东西而又不愿意刷牙的孩子。

这景况对朱童和朱重说来，也许是可悲的。但是有一个人却非常高兴，因为他的苦恼已经消失，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他又成为他自己牙齿的主人了。这个人就是任思。

（摘自《朱童和朱重》，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