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近代宁波公园产生滞后的原因

2018-05-14吴昌李旭青

新丝路（下旬） 2018年2期

吴昌李旭青

摘要：公园是城市近代化的重要体现。然而，最早开埠城市的宁波公园产生较为滞后，一直到1927年才可算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公园。这与宁波开埠程度低、经济发展水平有限、缺乏稳定的社会环境、部分民众的不合作行为等原因有关。

关键词：近代宁波；公园；产生；滞后；原因

作为舶来品的公园是近代文明与进步的象征，也是近代城市的变迁的历史缩影，学界对此已有不少研究。当笔者将目光聚焦到宁波这一最早开埠的城市之一时，不禁发现，相比上海、广州、北京，乃至同省的杭州等城市，近代宁波公园的出现却比较滞后。本文就其背后的影响因素加以分析，以对以往研究有所深入。

一、近代宁波公园产生滞后

清末民初，全国各主要城市相继出现了一些近代意义上的公园。宁波本地人深刻意识到：

诚以公园为卫生之必要，卫生为自治之本原，东西各国，无论城镇乡市，莫不有公园为憩息游览之地，而城市繁盛之区，尤多建公园，疏通空气，以重生命。此在外人，皆为极端重视之者。[1]

作为最早开埠的宁波，时人将其定位为“浙省通商首埠”，而城市发展中的种种问题显然与此不相符，也与许多民众对城市的美好期待相去甚远：

宁波这个地方，从前叫做府治，后来开埠最近改做市治，说到户口没有精密调查，算起人口更没有真确统计，但是估计起来，总可晓得日多一日。这样大的地方，没有一个宽大的公园，不但是可笑，实在是可叹！[2]

公园的兴建已成为关乎城市品质，城市地位的符号或象征。在某种程度上说，城市整体地位与城市发展现状之间的这种不平衡就聚焦到了公园这一新式公共空间。

然而，截至1927年的宁波仍未有一座真正以上的公园。在此之前的1868年，上海外滩建成了中国最早的公园。此后上海租界又相继出现了多座公园，如1890的华人公园、1898年的昆山公园、1906年的虹口公园、1909年的顾家宅公园。除上海之外，如甘肃酒泉1880年公园对外开放，安庆皖江公园1901建成，济南商埠公园1904年筹建，黑龙江于1904年筹建仓西公园，江苏于1906年建成无锡锡金公园和昆山马鞍山公园，天津河北公园1905年筹建，柳州柳侯公园1906年筹建，杭州于1912建成湖滨公园。虽然宁波在1909年开始筹建公园，但那时的后乐园并不十分对外开放，此后虽有1913年、1914年以及25年建成几座公园，但与传统园林无多大差别，即使暂且将之称为公园，宁波公园建设已经是比较晚了。[3]

近代宁波的公园不仅出现较晚，其建设的实际情况也不是很理想。在二十年代以前宁波虽有公园建设计划但很多未能建成，所谓有公园也仅是以旧衙门花园改造而成。即使在市政制度引入之后，许多公园从设施上来说极为简陋。如“本县中山公园面积虽不过大，但限于经费，于整个计划未能按步进行”。[4]再如镇海中山公园“惟因经费关系，布置未能十分完备”。[5]公园建成后的日常维护与管理令人担忧，如“本埠中山公园内东首木桥年久失修，材料霉烂，不能载重”，以致出现桥面坍塌事故。[6]

二、近代宁波公园产生滞后的原因

为什么作为最早开埠城市之一的宁波的公园出现较晚？再进一步，以近代宁波商人而著称的这样一个城市为何公园出现较晚或者说公园建设缓慢？

其实，对于这个困惑，早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已经引起人们的思考：

推想他的缘故，大约是民众不愿要求，政府不肯提倡所以到了现在方才兴办起来，听见一般冷淡的人说是宁波眼前应当兴办的事业很多，像江桥马路等等都是最紧要的，何必去兴办公园，还有一般消极的人说是宁波现在商业凋零，工业不振，能够维持过去已经算是宁波的幸福，何必再去兴办公园。[7]

从这段话可以得知其中的原因有这么几点。第一点，宁波民众缺乏对公园的呼吁，缺少社会层面的推动。第二点，政府提倡少，不尽责，未能有效推进市政建设；第三，市政建设多，而与道路、桥梁等设施相比，公园建设可从缓或无需进行；第四点，宁波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程度有限，难以支撑公园所需。这段文字中所指出的几点问题虽非全为事实，但有关分析也是颇有道理的。其实这些问题也是近代宁波市政建设中的问题。时任宁波市工务局局长就言，“在工作的历程上，免不了某程度的障碍和困难，而后能豁然开了一个新的环境。市民方面呢，也要忍着相当的痛苦，而后能得到改造后的福利”。[8]而宁波“兴办公园应该注意的，是在经费，经费为什么要注意，就是宁波急需兴办的事业很多”，市政开销多，故而“关于公园的经费，只要别的事业勿受影响”，就应加以重视。[9]我们不妨再看看當时的时评：

内地市政虽年来始具规模，而囿于经费，不能创造新式之都市，而为人所笑者。故论者曰，‘宁波不能与第一流商港者，乃甬人不自努力所致，彼天然环境之待开发，社会之待改善，来日方长，大有可图也。[10]

相比于内地一些地方市政缺乏经费，难以开展都市相比，宁波似乎更为主要的乃是因宁波人自身不努力积极推进。时任宁波市市长即坦言：

宁波市政府所做的事，有一些也收到了成效。但是—些因地方豪绅的阻碍，二因帝国主义的压力，三则一切措施还是为着筹划经费支撑门面，所以缩手缩脚，迁就敷衍，在三年半时间内，市政设施或则雷声大，雨点小；或则见其首，不见其尾。[11]

因此，结合宁波公园建设和市政建设中出现的问题可以更好的回答上述问题。总的看来，笔者认为主要有这样几点原因：

第一、宁波对外开埠程度有限。宁波虽为最早开埠的城市之一，但当时并没有建立“租界”，其只是“外国人的居留地”，外来影响更多局限于江北岸一带。在这里，虽然西人建立了最早的市政制度，开展了市政活动，但未能像上海那样后来扩展至全市。宁波城区与江北岸隔江相望，高高的城墙迟迟未能拆除，两处虽同属宁波，但明显表现为两个不同世界。在不同的管理体制下，宁波城区迟迟未能开展市政建设。而在传统社会，城市的建设与管理往往受到封建礼制和等级观念的支配，从而影响着城市的活力，“封闭保守的思想不仅阻碍着城市手工业、商业的进步，也束缚了市政设施的更新与改造，管理停步不前，市政缺乏活力，致使几千年来的市政一直停留在初级的水平上，市政设施简陋、粗糙，市政管理落后，市政规模很小，触及范围缺乏整体性、连贯性”。[12]这种情况下，宁波民众及地方政府受到的外来文化的影响和接受程度是有限的。城市管理者就缺少对近代市政的关注，民众对公园的呼吁声音自然有限。

第二、宁波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程度有限。社会经济发展程度是城市各项事业展开的前提和基础。不可否认，近代开埠促进了宁波地方经济社会的发展，特别是区域贸易的繁荣。然而，这种繁荣是相对而有限的。由于上海的崛起，宁波贸易地位下降，加之后来温州、杭州的开放，更使得其腹地大大萎缩。期间虽有过繁荣，但宁波地区对外贸易波动大，相对呈现衰落趋势，“这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宁波的近代化进程”[13]。虽然近代上海的崛起也成就了宁波商帮，但宁波资本的外向转移使得本土经济和近代化的发展偏低。在三十年代宁波废市运动中，废市者就提出“宁波商埠仅系一转口港，并无多大土特产及工业”，“宁波富商大贾多数住在上海等外埠，本地士绅多系二三流人士，市政建设经费不堪负担。”[14]再深入看，近代外国资本主义侵入中国，使整个社会生产力处于极其低下的水平，这种结果带来的是，宁波地方经济的乏力工业化水平的不高，也就使得市政建设缺乏强有力的经济支撑。

第三、缺乏政府层面的有力的主导规划与实施。纵观宁波近代公园建设，在很长一段时间，政府在公园建设中一直处于“缺位”状态，众多的公园计划与实施大都是社会层面主导进行，政府只充当配合的角色。“政府市政作为与否，市政发展的良莠，直接影响城市形象的塑造，且政府愈是强势，市政对城市形象的塑造影响愈大”。[15]然而，近代以来，国家权力式微，政府层面的市政建设未能有很大程度上的实施，虽然在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这种局面有所改观，但囿于种种原因，特别是财政经费的不足，市政建设也是举步维艰。“宁波乃旧有府治，非一片荒郊之新市场也。不过前时无提纲挈领之市政府，以致街市冷落荒秽，如入无人治理之境。”[16]宁波首任市长去职时表示，在就任市长以后，“因财政筹措无把握，毫无计划可言。总是挖肉补疮，借债度日。”[17]

第四、部分地方士绅和民众的“不合作”。城市建设需要大量资金，又必然会出现大量建筑的兴废，随之便于出现多种利益纠纷。而利益纠纷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市政建设过程中，“不合作”行为的出现，即市政建设的受阻。例如，宁波设市之前，地方士绅具有包办各种地方大事的优势，所收税款均由个人包干，市政制度的建立及税收的改革必然对其既有利益冲击，“故宁波市政建设的开展不时受到地方豪绅的阻碍”。[18]有些士绅虽表面赞成市政改革，一旦有风吹草动就观望不前。一则《还乡杂录》也指出了这样的问题：“余往岁惟在清明跟扫墓，必回里一次，今岁除旧例外，夏秋亦曾返甬一次，暇时游历城厢内外，见乎河山依旧实少有除旧不新之象，因叹吾乡绅，只管是扫门前雪，一无整顿市政之人也，惟见有数事略事更改。”[19]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其首要的关注还是在于生活或者是生存，即使有这种需求也只能表现出无奈。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就可以对近代宁波公园出现较晚及发展中出现的一些问题有所认识了。其实，这也不仅仅是宁波近代城市化中所面临的问题，也是当时中国普遍存在的现象。城市化的推动需要稳定和持续发展的经济社会环境，也需要作为城市主体的市民的认同和支持。当然，其间需要政府发挥主导作用，协调各方利益，保证社会和谐有序。

参考文献：

[1]甬绅创设公园之计划[N].申报，1909-07-10

[2][7][9]宁波市政府编辑室.建筑公园的商榷[J].市政月刊，第一卷创刊号：12

[3]吴昌.近现代宁波公园经费的筹措及启示[J]温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6（3）：44

[4]张传保、陈训正.增设公园[M].鄞县通志·工程志，台湾：成文出版社，1973：840

[5]镇中山公园六日开放[N].上海宁波日报，1934-07-07

[6]中山公园断桥将改筑石桥[N].时事公报，1936-02-02

[8]林绍楷.十九年宁波市工程之预定计划[N].时事公报新年增刊，1930-01-01

[10]宁波历史之受地理的支配[J].宁波旅沪同乡会月刊，1932（108）：4

[11][14][17]罗惠侨.我当宁波市长旧事[Z]//.宁波文史资料（第3辑），政协宁波市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1983

[12]邱红梅.近代中国市政的发展趋势对传统城市观念的挑战[J].咸宁师专学报，2002（2）：35

[13]王瑞成、孔伟.宁波城市史[M].宁波出版社，2010：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