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野花园

雷贵勤

距院门口不到20米远的山坡上，有一个野花园。可在胡子发现那个野花园之前，我从没上过那片山坡，因为我怕蛇，所以即使近在门口，也不曾涉足。

胡子发现野花园时，兴奋得像找到了金矿。他一边向我们报告，一边带着铁锹和斧子开路去了。20分钟后，他回来，已一身冒汗，老脸笑得像一朵花。胡子喜欢花，尤其是野花。在他眼里，每一朵无名的野花都是一个清纯无比的姑娘，要他老命他都舍得！

我在胡子心里也是野的，野得无拘无束，野得狂放奔腾，全无半点扭捏相。

记得那时我还在老家盘锦，胡子下乡时去的一个青年点的同学来我家，脚上穿着破洞袜子，抽着烟，海阔天空地在我家神侃了一天，重点是他与胡子的交情。当时选县长，胡子投了他一票，从此他便记住了这一票的历史和荣耀。虽然结果有点像闹剧，但胡子当时肯定不是闹着玩儿的。我一反常态为这人弄吃的，还陪他聊了一天。

他曾经放弃机关的工作，跑到海南种地，还在那儿买了小民房，种过很多植物呢。我对他的小民房十分感兴趣，说也想去住。他说可以呀，就是房前屋后有很多蛇，有的好几米长、大扁担粗。我一时哑口无言，可不安于现状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后来我北漂和进山，不能说与这个人的出现没有一点关系。他们一个青年点的好几个同学一起吃晚餐，我也在其中。大伙又说到了那一票选县长的事，都笑了。

散伙時已是万家灯火了，那人反复对胡子说着一句话：“别改她，千万别改她……”在这尘埃万丈的世界上，还能有这么一个人存活，太不容易了。

我、胡子和嘟嘟全都拿着马扎，还端了一盆通红的圣女果，带了两把大蒲扇，出了院子，顺着胡子刚开出的小道走，两分钟后就到了野花园。那里确实有不少野花，都是我们以前没见过的，虽不如家花鲜艳，却别有一番韵致，越是细看越觉得美。我们坐在马扎上，挥舞着手中的大蒲扇，吃着自己种的圣女果，赏着无数的无名小花。

回家时，胡子挖了两棵野生鸢尾。它们开着白色的小花。他把它们栽在院子里的李树下，竟也成了一景。

从那以后，那地方就成了我家的，除了我们，没人来赏。我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我家的花园”。它因野而美，因野而独享清静，因野而自得其乐，因野而自在生长。

（摘自《山居日记》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