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赛车

成英姝

这一次去内蒙巴丹吉林，我重新理解了赛车。

M带我在天亮前就启程潜进赛道，跟赛手一样照路书走。沙漠中并无明显的赛道，只有一望无际的沙丘，车手靠GPS导航指方位，路书则标示地形概况，高速行进中由副驾驶员领航报路书指引车手。我们爬坡、翻梁，终于找到一个好的眺望点，守在那里。

巴丹吉林的沙漠跟新疆的完全不同，这儿的沙丘起伏剧烈、密集，常有大坡大坑，赛手要非常谨慎；新疆的沙漠则幅员辽阔、沙质软，赛程磨人艰辛。

这天出人意料地下了雨，沙地一湿，硬度变得很不可测，赛手早上起来看见变天，原本的策略都得修正。

凡车一进入沙地，轮胎都得放气，但到底要放到多少，要看赛手的习惯、判断和策略。上坡的油门也要凭经验、技巧来判断，踩得多冲到顶会翻车，踩不够卡在坡上则不能动弹。沙如水鬼般变幻莫测，多重相貌在底下攫住了你的脚。赛车世界里的男人有种活在当下的热情、有对当下以外的一切嗤之以鼻的大气，还有好路不走专挑险恶的勇猛，推翻了过去的我看待人生的逻辑。

长距离越野拉力赛吸引人的地方是什么？除了冒险精神、无畏勇气、速度快感，更是需要足够的智慧，得仰赖经验的累积，其中还包含对地形的认知判别、野外求生之术、无可言喻地与大自然的凶猛和美妙融为一体。

当我在终点等待第一辆赛车归来冲刺时，只见远方的高地上，如地上星子般闪烁的玻璃反光乍现，似幻觉时现时隐，微小却耀目的亮光令我熱泪盈眶。

（摘自《回忆是一种淡淡的痛》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