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伸厨房

欧阳宇诺 谢驭飞

有一名外国建筑师说，夏天的时候，北京的胡同有一些“膀儿爷”，他们之所以不穿上衣，是因为他们把胡同当成了自家空间的延伸。既然胡同是家的延伸，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不穿衣服。这名外国建筑师还认为胡同附近的咖啡馆是那些北京人自家客厅的延伸，图书馆是书房的延伸，菜市场是厨房冰箱的延伸。

我很赞同这个理论。

记得大学刚毕业的那几年，我住在一套面积较小的酒店式公寓里。因为担心油烟影响空气质量，加上我对下厨做饭实在没什么兴趣，所以厨房对我来说只有喝水及煮方便面这两个用途。如果那时我就看到了这位建筑师的“延伸理论”，我大概会对自己不喜欢做饭这件事情更加心安理得—— 家附近的餐厅不就是公寓厨房的延伸嘛。

但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热爱厨房、喜欢做饭，比如《西雅图夜未眠》的编剧诺拉·艾芙隆。艾芙隆曾在《纽约邮报》做记者，每当晚上一个人在家时，她会照搬烹饪书上的食谱给自己做顿饭。边看电视边吃着自己做的完美晚餐时，她总会觉得自己十分勇敢无畏。

读到艾芙隆的这本书时，我刚好搬了新家，家里有亲戚朋友们送的一堆漂亮又精致的厨房用品。

我结婚7年，有一个5岁的女儿，但我给他们做饭的次数总共不超过20次。我感到很内疚，于是买了一堆有关烹饪的书籍，试图提高我的厨艺。但书中的一些表述让我有些困惑：姜丝适量，橄榄油两勺，高汤1/5杯，翻炒2分钟即可……多少算适量？“勺”是咖啡勺还是汤勺？“杯”是马克杯还是保温杯？翻炒2分钟之后，食物还是不熟该怎么办？

还好女儿很懂得照顾我的情绪，在吃我做的饭时，她总会挤出满脸的笑容，有时还会跑过来拥抱我：“妈妈做的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美剧里的麦瑟尔夫人说：“女性注定要成为母亲，天生如此，但是没有例外吗？或许有些人应该经常去旅行，或许有些人应该和成年人聊一辈子呢。”看到这里，我终于释然了。或许在某个时刻我是能够真心爱上厨房的，那就是当我坐在厨房吧台边的高脚椅上喝咖啡、码字的时候。

艾芙隆后来以她失败的婚姻为主题写了一本小说，里面写上了她心心念念的自创食谱。有美食评论家说，她的食谱毫无原创性可言，但艾芙隆说评论家漏掉了关键的一点：“找到你自己的风格，无论它是什么，都務必坚持下去。”

（摘自《三联生活周刊》2018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