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是我们错了

刘鸿儒

一位白发苍苍老人对我说：“您是作家，（岂敢，小作者而已）我一肚子话无处说，讲给您，求您写篇文章吧。”下面是他沉痛的倾诉，情真意切，略加修饰评论，以飨读者。

儿子，是我们错了！想当年，我和你妈真是望子成龙啊，北大荒教学水平低，千里迢迢送你回老家读书。爷爷奶奶家困难，你也受了苦。

读初中了你才回来，又把你送到当教师的叔叔家上学。

由于我当年因挨饿辍学，所以对你们学习抓得很紧，一心让你们圆我的大学梦。我的嘴和你们的耳朵都磨出了茧：“你们可要好好学习呀！当年我命不好，现在你们要把我失去的再找回来。老爸一无权二无钱，你们不努力考出去，只能继承我手中的锄头！”并硬性规定：初中毕业必须考上二井子重点高中才继续读！因为重点高中升学率高。不然下来干活，家里活正干不过来，铲地，放牛，打草，挤奶……

你姐姐一考，锦诃普高，因有言在先，她乖乖下来干活了。你一考，也是普高。对不起，别读了！但你央求我们：“爸妈，您不是要我考大学吗，上普高我也能考上大学，您让我读吧！”看你瘦弱可怜的样子，我和你妈商量，都下来干活也不是事儿，让他读吧。于是让你读了。但这不公平———你姐也是考的普高为啥不让读？我们一再向女儿道歉。

锦诃离家更远，三年高中花不少钱。当时农场已不开工资，土地承包到户。你和弟弟一个上高中，一个读初中均住校花钱，沉重的负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常常是卖黄豆付学费，一步步凑合。你终于毕业了，一考落榜！

为了你的前途，我们咬牙再让你重读。幸好一位温老师帮忙介绍到县一中，钱不够，仅一面之交的她慷慨相助，难忘的好人。

真是破屋偏遭大雨，我车祸骨折住院，家中失去主劳力，大奶牛又瘫倒在地断了经济来源，天灾人祸一起袭来有绝人之路之意！

危难之际，你妈咬牙去县城做起小吃生意，你和她吃住在租房里，省去食宿费。北国之冬多寒冷，你妈推车沿街叫卖：“盒饭啦！茶蛋啦！大楂子粥啦……”以瘦弱的肩膀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家。

鸿儒曰：听到此处，老人擦擦眼睛，我鼻子也发酸！可怜天下父母心，含辛茹苦供孩子读书，付出太多了！

老人继续讲，谢天谢地，重读一年，终于考上师专。虽远去读书要花更多钱，但我们有了盼头，干得起劲了。

大儿子大专三年，小儿子中专四年都在外地，关内二老需要赡养，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坎坷的岁月染白了头！

盼呀盼，你终于毕业了，分配到煤城教学。成家立业，娶妻生女，开始了小家庭生活。

前后算算，加上你在你娘肚子里的“十月怀胎”，你在我们身边有多长时间？从小学、中学、大学，到工作成家，十分之七八的时间远离我们，人是感情动物，越相处越亲密。由于我们长期“分居”，感情疏远是很正常的。特别你有了妻女之后，还要分爱给她们。

鸿儒曰：老人很明白，分析的有道理。

但我们垂垂老矣！年逾古稀，奔耄耋之年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人老想儿，不是过错吧？我们多想盼你在身边，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但你工作忙，见面时间不多。可是你携妻带女去南方旅游，路过家门而不入，是何道理？你也寄养老费，但我们想你呀，钱很重要，但代替不了親情。

鸿儒曰：大禹当年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那是工作需要，是敬业因公忘私。你游山玩水，看山看水不看爹妈，可不对了！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今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

老人哭了，儿子，这不怨你，是我们错了！试想，如果当年我们不供你读书，关内关外地送，像农场别人家的孩子那样，读完小学就下来干活儿，老老实实守在爹妈身边，大了给你说个媳妇过庄稼日子，你既帮了我们忙，我们又沾了你的光！我们现在可以和你在一起，你端个茶倒个水的，有病有人伺候。我们何苦费那么大的力，出那么多的汗？含辛茹苦，酿下的苦酒，自己喝吧！

儿子，是我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