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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萌:信念与恐惧的博弈

2018-05-14

记者观察 2018年4期
关键词:爬树金庸画画

教育,原来不是我们和孩子之间的较量,而是我们和自己内心恐惧之间的博弈。

我做了20年的电视主持人,最近的3年,体验了专心做一个妈妈的滋味。当我的微博粉丝知道这个消息,有不少人跑到我的微博下面说:“太浪费你自己了”“为你感到遗憾”

“我关注你是因为关注新闻,现在我还关注你干嘛,取关!”

就连我多年并肩战斗的同事都不叫我名字,而是代之以“孩子他妈”。在如此崇尚教育的今天,母亲身份的价值竟然如此被低估,我还挺惊讶的。

我今天来说说专注做母亲的三年。

我是很认真地做母亲的,认真到,觉得教养孩子,就是在无数个纠结和抉择中去完成的。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嘴边常挂着一个句式:

我怕……

上公立,我怕学业进度太过整齐划一,挤压孩子的创造力;上民办或国际学校,我怕太过散漫,孩子不再吃苦耐劳,中文、数学基础薄弱;上课外班,我怕挤压孩子运动游戏时间;不上课外班,我怕孩子被同伴碾压;学英语,我怕影响母语的深度开发;不学英语,我怕英语启蒙晚了;有选择,我怕选择太多;没选择,我怕选择太少;我怕她经历我所经历过的苦恼,我怕她错过我所错过的美好;我甚至怕我女儿身高将来超过一米八……

一个挺勇敢的人,怎么当妈妈了,变得这么患得患失?我害怕的,到底是什么?是相信我们自己的担心与怕?还是相信孩子、相信生命内在的力量?

于是,我尝试做出调整。

一次我女儿爬到了一棵几米高的树上,刚看到时,我怕得要命,因为我从来没有爬过树。但是短暂的慌乱之后,我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一篇有关孩子爬树的文章,那里面说,爬树可以,但应注意:

首先。爬树是对孩子身体控制、手眼协调性的培养。爬树的时候,手和脚怎么放,放在哪,对孩子来讲是非常有趣的过程。

其次。爬树是冒险,但冒险本身正是在锻炼孩子对安全性进行评估的能力。

接着。爬树帮助孩子与大自然建立起联系,喜欢爬树的孩子将来会有更大的可能性去保护自己喜欢的大自然。

最后。爬树让孩子学会加入到一个自己会享受并且欣赏的环境中,而不是游离于环境之外。

果不其然,我女儿在树上说:“妈妈,从这里看风景,跟在下面不一样!”

还有,她独自在天然的湖泊里游泳,我忍着担心,让她去,游回来她说:“妈妈,在湖里游泳,比在游泳池痛快得多!”我们去沙漠徒步,6小时、十几公里的成绩,让她自豪不已。

因为突破自己以为的极限,而产生的自豪和自信,这种滋味我知道,我也知道即便是5岁,她也可以体验到。我们要想清楚的是,孩子应该是一株经风雨的野花,还是外形精美却无法靠自身生存的盆栽。

我发现,教育,原来不是我们和孩子之间的较量,而是我们和自己内心恐惧之间的博弈。

你也许会说,这些不是每天都发生的事情,鼓起一时的勇气,让孩子去体验一下,并不难。好,那我就再说说比较日常的事,一个是认字,一个是画画。

我想,大多数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早认字、多认字。我也是,而且开始得很早,是在差不多孩子两岁的时候,但我并没有得逞。

我按照一本非常流行的育儿书上说得那样,给孩子指读,就是指着每一个字去给孩子读书,那孩子上了二年级就可以读《金庸》了。我尝试了几次,每次,女儿的反應都很强烈,用力把我的手扒拉开,很不喜欢。像面对爬树一样,我又开始查找相关的资料。

我看到有观点认为,孩子从感性思维到理性思维的发展需要过程,等他理性思维开始发展了,对文字符号自然会产生兴趣,如果早于这个阶段去教写字,会人为地限制了想象力。亲子共读的目的,也不在于认字。我选择相信这个符合发展规律的观点,再没有用手指着字,给她读书,我静待花开。

静待花开,不是什么都不做了。阳光、土壤、空气、水,一样也不能少。我从孩子婴儿期,就给她读适当的绘本,讲好的故事。我家两个大书柜,一个半都是她的,每天都保证阅读。你问她书是什么?她会说:“书是让人平静。”她已经知道在无聊的时候、伤心的时候,以书为伴,虽然只看得懂画。

我常常感叹生命的神奇,就像她内置了一个时间表,只要没有人为干扰,它就会展现它非常强大的一面。过了5岁,神奇的事情如约而至。她开始对文字感兴趣,主动要求我指读,或者抄写一些字,问我什么是什么意思。看到她自己找来学习资料去研究的劲头,我还为何要在乎她二年级能不能读《金庸》?当然,现在估算来看,她二年级的时候,注定是读不了《金庸》了,但我已不再担忧。

我开始越来越相信一句话:“每一个孩子都是天然的学习者。”

再来说画画。

如果看到我女儿的画,你一定会摇头,一看就没学过画画,而且,看出她画的是什么之后,你可能更会摇头。在这幅画里,这是僵尸,这个是床单怪,这个是死掉的猪,这个是死掉的鸟,这是血丝做的桥……恐怖片吗?

看着她画得过程,我也很困惑,直到她告诉我,这是一只死羊。我终于恍然大悟,我们在沙漠徒步时,中午在牧民家里做客,恰巧碰到了宰羊的现场,孩子又好奇又害怕地盯着看,午饭也没吃,也没说什么。

这件事在我心里搁着,一直找不到切入点跟孩子谈。而她自己在深夜返航的飞机上画了这幅画,我想是她自己找到了宣泄的渠道。

我很庆幸我忍住了没有送她去上任何的美术培训课,在她这个年纪,绘画与技巧无关,是孩子对世界的观察和内心的表达。没有所谓形似,但你可以看到她笔触的坚定,画面安排得义无反顾,也不用担心大人的评价。我所做的唯一的辅助性工作就是尽量随身携带笔和本子。

所以面对孩子,让我们回到教育的原点,那就是:“在适当的时候,以适合的方式,顺应时节和天性,辅助孩子自身的探索或者学习。”从小给孩子自主学习的空间和机会,我相信他们或人后: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即便被不公平地对待,心中依然有正义;即便人到暮年,依然知道如何安排自己,而不是无所事事或无所适从。

不因自己的胆怯而扼杀孩子身上的可能性,这的确需要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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