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也有花开

包利民

在那个偏远山村当老师的时候，我的班上有个男生，叫邓依明，这个13岁的孩子聪明、努力、懂事，思维也很开阔。有一天，他兴奋地找我请假，说是要和爷爷去省城一趟。

几天后，邓依明回来了，情绪很低落的样子。放学的时候，他找到我，说：“老师，我去省城一趟，发现知识没有用。”我一惊，这孩子怎么出去一趟就有了这种想法，便问他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和爷爷下了火车后内急，四处找厕所，终于在街角发现一个。邓依明很兴奋，因为爷爷以前就和他说过：“要好好学习，要不去城里上厕所你都分不出男女来。”看来现在知识有用了。只是两人来到厕所前一看，立刻傻了。原来廁所上并没有写男女，只是两个门上分别有个小金属牌，上面画着两个小人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问：“那不是更明显吗？那两个小人像，穿裙子的就是女厕所。”邓依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师，你看我们这里的女人哪有穿裙子的？”我一时无语。邓依明又说：“我发现我们的小村子就像老师你以前讲过的，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我学习知识了，到外面都用不上。”

我以前是讲过一个关于阳光的故事，说的是蚯蚓生活在泥土里，很少见到阳光，体现出来的道理就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也一样有着另一种生活。我对邓依明说：“不是知识用不上，是你还没有学习到足够的知识。你这次回来后，又知道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这就是知识。你将这些告诉同学们，他们也学到了，再到城里，就知道怎么辨别男女厕所了。你怎么能说学习知识没有用呢？”

听了我的话，邓依明眼睛一亮，说：“咦？还真是这样。”然后他告诉我，在他家房后墙角里，长年没有阳光，却长着一丛植物，并开出了许多淡黄色的小花。他笑着对我说：“老师说得对，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也并不全是阴暗。”我由衷地笑。

不久后，我离开了那个山村，去年意外收到邓依明发来的邮件，他说：“老师，我已经大学毕业了，就在省城工作，虽然还是身处底层，可是却过得很充实快乐，也许阳光很少照到我，可我依然会有笑脸，就像我家房后的那些花……”

（一米阳光摘自《比刹那更短，比时光更长》作家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