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的炼金术

白雪松

黑白照片的手工上色技術最早可以追溯到摄影术发明之初，在西方国家，19世纪40年代即被广泛使用，20世纪50年代彩色胶卷普及后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在中国，20世纪80年代后期彩色摄影才开始普及，手工上色技术才淡出大众的视野。数码摄影时代，这一带有鲜明年代色彩的技艺又重放光彩，经过艺术家的演绎，呈现出带有复古腔调的独特的视觉效果。

90后还历史以颜色

2011年的一天，21岁的瑞典女孩桑娜·杜拉韦（Sanna Dullaway）正在听摇滚乐队Rage Against the Machine的一张专辑。专辑的封面采用了美联社摄影师马尔科姆·布朗（Malcolm Browne）在越战期间拍摄的西贡街头一名僧人自焚的黑白照片，这张照片吸引了杜拉韦，她想，如果能够再现其中火焰的颜色，效果会更加震撼，于是她从火焰入手，完成了整张照片的上色，随即把图片发到社交媒体上，引起了巨大反响。

此后，杜拉韦便开始了对经典黑白照片进行修复和上色的工作。和传统的用水彩手工在照片纸基上着色的方式不同，杜拉韦是用Photnshop软件精心画出亮丽的色彩，让这些历史的印记拥有了一种新鲜的气息。她的作品包括爱因斯坦、切·格瓦拉、罗斯福等著名历史人物的照片，以及一些具有标志性意义的经典之作，比如埃迪·亚当斯（EddieAdams）1968年拍摄的《枪毙越共》和阿尔弗雷德·艾森斯塔特（AlfredEisenstaedt）1945年拍摄的《时代广场胜利之吻》。除了熟练的绘图技巧，杜拉韦还需要对相关的历史及人物有更深入的考据，以便将照片中的每个细节还原出当时应有的色彩，这一过程是微妙而复杂的。美国《时代》杂志2012年做了一期关于林肯的封面专题，委托杜拉韦为林肯的一些黑白照片进行上色，她最终完成的作品拉近了这位著名历史人物与现实的距离，仿佛他就生活在当下。

杜拉韦说：“没有任何一张重新上色的照片可以取代黑白老照片，但重新上色的照片会带来一种完全不同的视角和体验。历史人物生活的世界不是黑白的，而是有颜色的，就像我们当下的世界一样，我并不想替换或改进黑白照片，我只是通过为它们着色来展现一个新的视角。”

3分钟重温一个年代

格蕾丝·罗森（Grace Rawson）1933年出生于新西兰的奥克兰，3岁时，有人问她长大后想做什么，她回答说：“我会成为一名艺术家！”21岁时，罗森如愿以偿，加入了一个致力于手工着色摄影的工作室Whites Aviation，成为专业的照片染色师。这个工作室成立于1945年，创立者利奥·怀特（LeoWhite，1907-1967）曾经是一名飞行员，1921年他首次从空中拍摄城市影像，此后陆续游遍了新西兰的领空，拍摄了许多风景照片。Whites Aviation工作室出品的手工着色风景摄影，是新西兰20世纪中叶文化的一个独特代表。截至20世纪80年代，怀特的工作室收集了大约90000张底片，记录了新西兰各地的发展情况，现在这些照片都收藏在Alexander Turnbull图书馆。

随着彩色胶片的普及，Whites Aviation工作室销声匿迹，格蕾丝·罗森也不得不放弃了她所钟爱的照片染色工作。2016年，电影导演雷格·伍德（Greg Wood）和艺术史学家彼得·艾尔索普（Peter Alsop）计划拍摄—部短片，重温手工着色的时代，向人们展示这种技艺的美妙。他们找到了83岁高龄的罗森，想知道在时隔53年之后，她能否再次亲手为照片着色。于是，在这部名为《着色师》（TheColourist）的3分钟短片里，格蕾丝·罗森重新拾起这一几乎被世人遗忘的技术，她坐在家中的画板前绘制照片，这张照片是大约60年前她在Whites Aviation工作室中绘制的第一张照片的副本。她将棉絮裹在笔的一端，蘸取颜料为照片着色，将脑海中呈现的色彩精细地一层层叠加在黑白照片之上，爱犬陪伴在她的脚边，温暖柔和的光线充满了整个房间。

西班牙80年代的魔幻现实主义

20世纪80年代，西班牙结束了佛朗哥将近40年的独裁统治后，开始走向民主，以马德里为中心的新潮派文化运动（La Movida）应运而生，席卷了整个西班牙。在这场运动中，一位女性摄影师在一直由男性主导的西班牙艺术界脱颖而出，她就是奥乌卡·莱蕾（Ouka Leele）。

莱蕾1957年出生在马德里，自幼学习绘画，早期受到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里大师油画作品的影响，后来转向摄影领域，18岁时，她的照片就被选人知名出版物，并经常在各大专业杂志发表。1978年，《星》杂志邀请莱蕾为封面制作彩色照片，她决定采用20世纪初的手工上色技术，以鲜艳的水彩为照片着色，由此揭开了自己摄影生涯的新篇章。

莱蕾从高更、梵·高、毕加索、达利等绘画大师及赫尔穆特·纽顿、欧文·佩恩等摄影大师的作品中汲取灵感，创造了一种诠释影像的独特方式。她的作品将摄影与绘画艺术相融合，以使用现代材料为特征，色彩浓艳、热烈，是对现实事物的超现实表达，结合了流行元素和个人风格，充满想象力，常常展现带有荒谬对比的主题。

美国存在于脑海中的城市

伊丽莎白·伦纳德（Elizabeth Lennard）出生于1953年，从16岁开始拍照，后来进入旧金山艺术学院学习绘画和平版印刷，开始尝试用手绘的方式给黑白照片上色，逐渐形成了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个人风格。

伦纳德的着色作品呈现的大多是美国的城市及郊区景观，她描绘的是自己脑海中的色彩，这些影像并不是现实的映射，而是恰恰相反，传达了一种神秘的不真实感，隐藏着一种不寻常的维度，美丽而又令人有些不安。

伦纳德使用色彩来重塑现实，她通过粉红色、绿色、黄色等冰淇淋般的、感性的色彩，让人们重新审视并欣赏自己周围的环境，这种颜色的魔法也能简单地修复疲惫的情绪，让人再次体会久违了的孩子一般的快乐。

Tips

早期手工上色照片的经典之作

1898年，来自美国各地的500多名印第安人代表参加了奥马哈世博会，作为官方摄影师，弗兰克·艾伯特·莱因哈特（Frank Albert Rinehad，1861-1928）和助手用一个带有德国镜头的8x10玻璃负片相机为其中的一些人拍摄了肖像，并对其中一些进行手工上色，再现了印第安人绚丽的服装与配饰。这些照片成为世纪之交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关于印第安文化的视觉记录，粗犷的上色风格，和人物原始、质朴的气息相得益彰。莱因哈特认为，它们不是所谓“民族志”的记录，而是表达了个人的力量与尊严。

如何给黑白照片上色

给黑白照片上色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黑白照片本身已具备了形态和影调，后期上色只是做一种色调的遮罩。

●黑白底片要选择能吸水的纸基相纸，手工上色可以使用染料、水彩和油性颜料，其中水彩比较容易买到，纯度和透明度越高，完成的照片的色彩效果就越好。

●更容易实现的上色方法是利用Photoshop，新建一个或数个图层，然后通过调整画笔的不透明度来进行上色，可以反复试验颜色和笔刷，直到调出滿意的效果。

●上色的同时，还要注意光线的；令暖变化和环境色彩的影响，例如，青草不是简单的绿色，它在黄色的温暖的阳光下被照亮时，亮部偏暖，阴影部分的色调则微微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