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虎:从公检一线到抗癌一线
2018-05-10王虹
文/本刊记者 王虹
记者见到赵文虎的前一天,正好是他在南京肿瘤医院接受第四次化疗的日子,那天他连续打了9瓶“抗癌药水”,直至晚上11点才办完手续回到宿迁家中。他脸色显得暗黄而黑,语气稍显虚弱,精神状态却不算太差,肩上插过药物引流导管的疤痕淤血还没完全散开,药物后遗症导致他不断流鼻涕,必须随时拿纸巾擦拭。
“我现在就像被判了死刑的人,唯有好好表现,积极配合治疗,或许上天能够从宽处理。”他说着嘴角挤出笑,随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祸不单行的日子
2017年11月底的一天,远在南疆阿克苏出差的宿迁纤检所棉花检验科科长赵文虎像往常一样早起,清晨7点多的阿克苏城还没有从睡梦中苏醒,因而异常冷清安静。赵文虎形单影只,准备着前往市郊外监管库的行头,他必须尽量穿得保暖,因为11月底的南疆早晚温差已经很大,这段时间又是棉花加工检验高峰期,他要做好在空旷的监管库门口没暖气的小屋子里待一整天的准备。
由于他两个月前脚踝扭伤,行动不太方便,领导特意安排他做监磅的工作。监磅是棉花公证检验的第一个环节,也是关系棉花重量的重要检验数据,不需要在检验现场来回走动太多,却要求检验人员比别人更早到现场,也要求更高的责任心。过去两个月,赵文虎每天都比同事早半小时到监管库,在监管库门口的小房子等待一辆辆满载棉包的大车驶过大型磅秤,准确核对并记录检验数据。
如果不是因为当天突然发现大便有大量暗红色的血,他会一直以为自己是肠胃不适,每天吃着从宿迁带过去的肠胃药而坚守在检验一线。
“你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查一下胃,再查一下肠道。”所长王永华在电话中催促,赵文虎这才决定当天去医院检查一下。
当医生拿到检查结果要求他立刻住院时,赵文虎的第一反应是:“能不能等剩下两个月的公检任务结束后回家再住院。”医生略带急切地反问一句:“你不要命了?”并随手将检验报告递给他。
报告上怀疑结肠部位癌变的清晰标注当场给了赵文虎重重一击,让他顿时大脑空白,不知所措。
“虽然还没完全确诊,但我知道结果不会有太大出入。我家兄弟三人,我排行老大,才刚过去不到一年,也就是去年12月份,二弟因车祸不幸离世,临火化前才让家中两位80多岁的老父亲老母亲看了一眼,二老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三弟是名船员,一出海就是半年十个月,女儿虽然已经上班工作,但我家中还有才念小学的小儿子,我要是真出事了可怎么办?”拿到检验报告的赵文虎想,他脑中浮现出前几年还同在公检一线并肩作战,却突然因癌症病变去世的几位老相识。
一向自视为家中顶梁柱的赵文虎此时孤独无助,唯一能倾诉的对象就是所长王永华,王永华几次询问检查结果后,赵文虎忍不住告诉她:“身体里长了坏东西。”王永华立刻帮他买了从阿克苏赶回来的机票,赵文虎当天从阿克苏飞到郑州,唯一知道他病情的王永华亲自接他回家。
顶梁柱的压力
大多数人化疗期间用于引流药物的导管是一次性从胸腔插入心脏,直到化疗周期结束后再取出。由于赵文虎体质特殊,引流导管长时间在体内会造成周边血块凝结,这同样会带来生命危险。因此,每一次化疗,他都必须比别人多忍受一次导管从胸腔到心脏插入并抽出的疼痛。向记者形容治疗场景的时候,赵文虎不自觉地露出面部因疼痛而抽搐的表情。
然而,身体的疼痛只是一方面,还有更多来自心理方面的折磨和压力。
采访当天的新闻头条是我国对进口抗癌药物实施零关税。“这真的是一件大好事,进口特效抗癌药非常昂贵,肿瘤病人不仅要负担药费,还要多付进口关税。看到医院那么多的肿瘤患者,有老人,还有小孩和30多岁的年轻人,他们充满求生欲望,却因为医药费太贵而苦苦挣扎的时候,你就知道这条新闻有多重要了。我算是同病房病情最轻的了,从开始治疗到现在已经在医保报销外多花了6万多块钱的医药费,治疗初期必须每天吃3颗特效药,那药一颗就80块钱。”赵文虎深有感触地告诉记者。
如今,赵文虎的妻子和女儿都已知道了他的病情,家中兄妹也经常劝慰,这让他心情轻松不少。由于病情发现较早,他经过4次化疗后身体正在逐渐好转。“本来我已经下定决心,回家后谁也不告诉,一个人悄悄跑去南京治疗,可所长王永华坚决不同意,怎么也要让我告诉爱人。好在这个病化疗不会掉头发,至今还瞒着家中的老父老母。”他说。
“您觉得这次生病跟精神压力大有关系吗?”记者询问。赵文虎默默地点点头。已经50岁有余的他如今不仅是家中唯一的顶梁柱,更是多年来宿迁纤检所业务发展的中流砥柱。
“近两年新疆监管棉检验以及内地储备棉出库检验,老赵从未离开过公检现场,每次一去新疆出差就是4个多月,中途从没回来过,很多人都做不到像他一样。”王永华告诉记者。
为什么如此执着呢?赵文虎话语间透出的诚挚让人动容:“说句真心话,我们每天做检验都感觉如履薄冰啊。我们的检验能力好不容易才得到上级领导的认可,中纤局信任我们才给了我们检验任务。公证检验数据对国家和产业都非常重要,检验数据更代表着中纤局对外的口碑,不能因为我们而受影响。再者,中纤局领导几次在开会中肯定我们的工作质量,我们更要争气做好,不能辜负领导的信任。我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跟现在不一样,从小耳濡目染‘以公为先’的思想教育,凡事都要求自己做到‘舍小家,顾大家’,做得不好就觉得愧对领导,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2016年,宿迁市纤维检验所完成储备棉出库公证检验3.8万吨,新疆监管棉公证检验与浙江局、宁波所共同完成16.7万吨。2017年,宿迁市纤检所再接再厉,当年2月—9月分别在江苏徐州、河北冀州等地与其他机构配合完成约9万吨检验量,当年10月起与徐州、淮安等机构共同完成19万吨的监管棉入库检验。累累战果背后的每一次冲锋陷阵,每一次不辱使命,都离不开赵文虎单薄而有力量的身影。
一路负重前行
宿迁市纤维检验所位于宿迁市经济开发区,2015年入驻的新办公地点,这是一个占地10亩、建筑面积5661平方米的8层综合实验楼。其中恒温恒湿实验室5个,面积400平方米;进口标准光源室面积近60平方米,拥有美国进口的棉花快速测定仪HVI及国内较先进的纺织纤维及服装专用检测仪器100余台套。
走进宿迁纤检所位于大楼七层办公地,现代化落地窗式的装修风格让办公区显得窗明几净,实验室更是简约明亮。这与宿迁纤检所1996年刚成立时办公的小平房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跟前几年的办公地点——园区边上的3层小楼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
赵文虎看着这些变化,内心有比别人更多的欣慰和感触。
宿迁纤检所自1996年成立以来,一直与计量、特检合署办公,直至2006才实现独立核算。分家前夕的2003年,正是宿迁纤检所迎接省级质监局计量和实验室认证的关键一年,就在当时,宿迁市质量技术监督局局长找赵文虎谈话,希望他调到纤检所开展棉花公证检验相关业务。
赵文虎1986年毕业于棉花相关专业,毕业后就被分配到泗阳县棉麻公司做文职,同班好几个同学都在江苏省内的纤检所工作,同学间经常互相写信交流。2001年,中纤局组织第一批国家棉检师考试,棉麻公司并不要求该考试,考试费还得自己掏。赵文虎看到同学们都在考,也决定报名考一考。
“第一批考试真的难,虽然我是棉花专业出身,但当时很多法律法规都要重新学,我每天下班就在单身公寓不停地背,考试需要的检验设备也没有,我就专门跑到连云港老同学的单位去学去练。结果一次性通过了考试,这件事在当地影响力还不小。”赵文虎笑着说。
在当时,市质监局一把手亲自把一个人从县里的企业调到市里的事业单位工作,在很多人看来肯定有人情或猫腻。市局领导在谈话中对赵文虎讲:“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顶着巨大的压力把你调过来,纯粹是把你当做一个人才引入,你一定要好好干,将纤检所的检验业务做起来。”
于是,背负着领导的信任和巨大压力,张文虎开始了在宿迁纤检所艰苦奋斗的日子。2006年独立核算的时候,宿迁纤检所负债200多万,职工发工资都很困难,为了能够承接中纤局下达的公检任务,赵文虎一边努力钻研相关业务,一边手把手教所里其他人学习棉花检验业务,尽快通过棉检师考试。
“后来慢慢地,我们的检验任务不断增多。2010年,宿迁纤检所的账面上终于有了结余,职工工资也有了保障。从最初到现在,看着单位一步步成长,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唯有工作中上交一份满意的答卷,才能对得起老领导当初的重用。”身体虚弱的赵文虎说这段话时字字真切,句句铿锵有力。
赵文虎是在所长王永华的再三要求下接受此次采访的。为人实在的他在采访中不断强调:“所有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或许在其他行业不多见,但在公检一线有很多像我一样年龄大、一样艰苦奋斗的老同志,没什么特别的。”
采访结束后,赵文虎在记者要求下坐在宽大明亮的办公桌前拍了张照片。他的肢体和表情因病痛折磨而略显僵硬,走起路来缓慢而轻微颤抖,他几次试图对着镜头露出笑容,却终于失败。那一刻,千言万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尽快结束工作让他好好休息,唯有心中祈祷他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