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

阿金

办事归来路过一座山，看到山腰处冒着滚滚浓烟，张东本能地跑上去折了一大捆树枝，左抽右打，救起火来。

不久，来了个瘦高个，衣着体面，提着灭火器，灭火效率很高。一会儿，又来了几个人，都带着工具，打头那个指挥调度，很有派头。张东一边灭火一边用余光打量，发现还有一个扛摄像机的，正对着火场不停地拍。这让张东有些激动，想到自己参与救火要是上了电视，那可是能吹一辈子的。他越想劲头越足，哪烧得厉害往哪奔。

火被扑灭了，张东瞅瞅自己，发现上衣和裤子分别被烧了两个洞，鞋也多处烧焦。正愁回家不好跟老婆解释，瘦高个走过來问：“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张东心里一喜，很详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回到家，张东跟老婆绘声绘色地讲述救火经过，一再强调：“衣服和鞋坏了不算啥，这次能上电视，说不定还有嘉奖。”老婆总算没说什么。

下午，张东去了村中心广场，在大柳树下跟村民们讲救火和电视台录像的事。有人问：“啥时候播呀，让我们也开开眼？”“人家没说，不过肯定就这两天。”

吃过晚饭，张东打开电视，把本县新闻从头看到尾。果然有救火的报道，最先出现在屏幕上的是那个负责指挥调度的人，原来是镇党委书记。而那个瘦高个，是林管队队长。但直到新闻结束，张东也没看到自己，不禁又沮丧又纳闷：那为啥还要问我名字？

第二天，一辆警车开进村，民警来找张东问话。原来林管队队长怀疑是张东纵火。张东大呼冤枉：“我是去救火的，为救火把衣服和鞋都烧坏了！”

为了找线索还自己清白，张东山里山外问了两天，终于从一个放羊人那里知道了火灾真相。有人上坟时违规烧纸，看火势起来就吓跑了。张东说了很多好话，放羊人才肯去派出所陈述真相，帮张东澄清了冤屈。

几天后，村主任通知张东：“电视台有记者要来找你，你准备一下。”张东喜上眉梢，跟老婆说：“现在查到是别人放火，那我就是见义勇为，肯定能上电视了。”

记者来了，举着话筒问：“派出所没有仓促定案，而是想方设法找到纵火者，排除了你的嫌疑，你对此是怎么看的？”

张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原载《检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