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案
2018-04-30
江畔独步寻花·其六
(唐)杜甫
黃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锦江畔的草堂看上去颇不起眼,连院落中唯一的公孙树(银杏树)也因风吹雨打,枝叶凋零,难以见人。年届不惑的俞子欢初至成都,囊中羞涩,只好寄宿于草堂之中。住了几日,天气转暖,草长莺飞,因春色浸染,草堂周围景致也亮眼了许多,黄色连翘蓬蓬丛丛,粉色樱桃摇曳生姿,万物生长映入眼帘。
天宝之乱(安史之乱)导致中原连连战事,民不聊生,哀鸿遍野。俞子欢痛失妻儿,身无所长,辗转来到巴蜀之地,暂且躲避战乱。想起自己一生仕途不顺,命运多舛,如今颠沛流离,孤独终老,叫人不胜唏嘘。满腔哀怨无以寄托,只能每日醉生梦死,借酒销得万古愁!
这一日,俞子欢正在庭中自斟自饮,打板吟唱,恍惚间听见院墙那边传来女子嬉闹声。起先并未在意,不一会儿那嬉闹声越来越大,扰了他的兴致。俞子欢放下酒壶,正欲前去说理,忽然一个五彩的小东西从围墙那边飞了过来,落在乱草丛中不见了。
俞子欢愣了愣神,只见一位身姿曼妙的粉衣黄裳女子走进院落,向他躬身作揖:“先生,多有打扰!您是新搬来的吧?小女子就住在隔壁。”
子欢立即起身整理衣冠,还礼道:“在下俞子欢,初来乍到,还望小姐关照。”
“先生真会说笑,我哪儿能关照您呀!”女子笑道,“小女子人称黄四娘,也是不久前搬来这里的。方才见春色撩人,一时兴起,与丫鬟玩闹起来,不料‘燕子(毽球)落入先生的庭院,烦劳先生归还。”
“燕子?”俞子欢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哦,原来那五彩之物是‘燕子,方才我确实见着了,小姐稍等,我去取来。”
“多谢先生。”黄四娘莞尔一笑。
俞子欢弯腰在荒草丛生的庭院里寻找毽球。寻了半天,忽然酒劲儿涌上头顶,头昏眼花,体力不支,栽倒在地。
“啊!”俞子欢晕倒之前,听见身后黄四娘尖叫一声。
月朗星稀,虫豸鸣叫。俞子欢睁开眼,只见自己躺在床上,黄四娘端坐在旁,正双眉颦蹙,见他醒来,顿时欢喜道:“先生,您可醒了,吓死我了!”
“我这是怎么了?”俞子欢坐起来,借着丫鬟端来的烛光,茫然四顾。这厢房精巧别致,花香袭人,一望便知是女儿家的闺房,不觉心中一惊。
“先生喝醉了,睡了好久呢。”黄四娘嗔怪道,“吓得我以为先生犯了什么沉疴痼疾,正要寻大夫,忽然闻见先生一身酒气,便知缘由了。”
“这是何处?我为何睡在这里?”俞子欢问道。
“先生的草堂不蔽风雨,早该修葺了。今夜有雨,我担心把先生留在草堂会出事儿,便自作主张,请百花酒楼的两位师傅将你抬到此处。”
“小姐恩德,没齿难忘。此处是小姐闺房,我怎可久留于此?”俞子欢挣扎着要下床。
“先生多虑了。”黄四娘劝道,“这儿是为客人准备的厢房,并非小女子的闺房。先生的草堂亟待修葺,不然入夏后暴风骤雨,怕是抵挡不了几天。”
“实不相瞒,子欢家徒四壁,哪有翻修草堂的闲钱?我若再不出去找个营生,只怕日后连喝酒的闲钱也没了。”俞子欢哀叹不已。
“先生不必担忧,我自有办法。如果先生愿意,可先在小女子这里帮工,赚些酒钱。正好忙完这阵儿,小女子也要扩建花坊,将先生的草堂一并修葺了,如何?”
“在下感激不尽,不知小姐需要我做些什么?”俞子欢抱拳道。
“先生可知宫中有‘仕女斗花的传统?”黄四娘拨亮了灯芯说,“每逢春暖花开时,长安城中的仕女‘戴插以奇花多者为胜,皆用千金市名花植于庭苑中,以借春时也。如今时局动乱,长安城中此风颓靡,巴蜀之地却日渐兴盛。小女子便是鬻花者,以培植奇花异草鬻于府上——买花者多是达官贵人府中女眷。今年花卉长势良好,我也亟需帮工呢!先生是读书人,不用做那些牛马活儿,只需做些造册登记的工作,顺带照看花坊便好。”
“小姐所言,在下略知一二。《簪花仕女图》描绘的便是那‘斗花场景,文献公(唐朝宰相张九龄)有诗云‘薄暮津亭下,余花满客船,想必是那花卉运输、买卖的盛况吧!”俞子欢满心欢喜地应允了这个差事。
一连数日,俞子欢吃住在黄四娘的花坊,认识了丫鬟小红、伙计大林以及马车夫胡爷。果然如黄四娘所料,如今成都堪比长安,斗花者络绎不绝,花坊生意应接不暇,奇花异草供不应求。
这天,俞子欢刚睡下便被黄四娘叫醒,称有神秘客官下了单子,需明日寅时送花至城中黄师塔下,自有人接应。来人预付了银两,许诺余款收货再付。黄四娘哪敢怠慢,急忙招呼家中所有伙计上工,写名录、剪枝叶、移花株、装马车,忙得不亦乐乎。
“寅时就要送到?”俞子欢感觉蹊跷,“为何客官不肯透露身份又这般着急?”
“想必是斗花所用。”黄四娘似乎司空见惯,“咱们花坊有诸多奇花异草,斗花者趋之若鹜,为胜出甚至不惜重金将某一类花卉全部买下,以免他人购得。买花者故作神秘,也在情理之中。”
平旦之时,天色微亮,俞子欢与大林、胡爷驾着满载花木的马车,行驶在雾气袅袅的江边小道上。刚跑出数里地,就听一声大喝,几个人挡住了去路。
俞子欢定睛一看,对方五六个人,个个黑衣黑裤,蒙面持刀,原来是劫道的悍匪!胡爷告诉他们车上只有花木,没有钱财,请高抬贵手,放条生路。悍匪们哪里肯听,挥舞刀棒冲了上来,吓得三人弃车逃走。
“不能让他们跑了!”匪首一声令下,悍匪们又快步追来。
大林哪里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之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慌不择路掉进江里,还来不及呼救,便沉入水中,没了踪影。俞子欢想救他,却被悍匪追赶,自身难保,只得作罢。跑着跑着,胡爷崴了脚脖子,被悍匪们追上,一通砍杀,惨叫毙命。子欢大惊失色,夺路狂奔,最后跳入水中,躲在芦苇丛里才捡回一条命……
天亮之后,江边小道渐渐有路人往来,俞子欢才战战兢兢地走出来。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唯一的念头是返回事发现场,为胡爷收尸,然后报官。
俞子欢在水中浸泡久了,脸色惨白,浑身湿透,步履踉跄,还未走几步便两眼一黑,晕倒在地。许久之后,他依稀听见耳畔传来黄四娘的声音:“先生!”
俞子欢大病一场,黄四娘请大夫给他医治。吃了几副汤药,俞子欢渐渐好转。待他稍稍恢复神智,立马被府衙派来的捕快缉拿,送入大牢。
“冤枉啊!我怎么可能是劫匪同党?我差点就被他们杀了!”公堂之上,俞子欢身带枷锁,跪地喊冤不止。
“吵什么吵?你与林、胡二人一起送货,结果价值千金的花木被劫,他俩不知所踪,你却要编瞎话,说什么悍匪劫道!你可知本府治理数年来一直平安无事,就连太上皇(李隆基)也曾在此地暂避战乱,光天化日怎么可能有劫匪?依本府看,分明是你私通外人,杀人越货,事后为逃干系,才瞎编乱造,一派胡言!”府尹大人一脸威严地说。
“不知所踪?难道你们没见着胡爷的尸首?”俞子欢急了,“我亲眼所见,胡爷被他们乱刀砍死,怎么会不知所踪呢?还有,大林失足落水,你们再找找,说不定他还活着,他能证明我所言不虚。”
“事发之地方圆十余里,本府差人都搜遍了,哪里有什么尸首?黄四娘报官说,你们三人驾车送货,一去半日不回,便出门寻找,却只见你躺在半道上,马车和林、胡二人均不知所踪,想必是被你同党所害。事到如今,无人证明你所言真假,正中你的下怀吧?”
“不,不可能!”子欢慌了,“黄四娘呢?她在哪儿?我要见她,我要当面说清此事。”
“死到临头还逞强。俞犯子欢,快点交代你的同党是谁?赃物又藏于何处?否则,本府大刑伺候!”府尹大人抽出黑头签,作势要扔。
众衙役高声威吓,以水火棍击地,吓得俞子欢蜷缩一团。
俞子欢当然交代不出“同党”,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后被扔进大牢,与蟑螂老鼠作伴。
醒来后,俞子欢忍住伤痛,开始仔细回忆整个事发过程。既然亲眼所见不实,那真相必然隐藏在某些容易忽视的细节中……
俞子欢想起刚搬来草堂不久的那个明媚的午后,自己出门转悠。路过黄四娘家,只记得四周蜂飞蝶舞,鸟语花香,那蔷薇爬满围墙,争先恐后地探出花朵,嫣红一片,煞是好看。小路上满是缤纷落英,粉白的鬼脸花(三色堇)、澄黄的迎春花、火红的虞美人,片片丛丛,星星点点,令人眼花缭乱。俞子欢因无亲无友,便独自一人在江边漫步,沐浴在如此美好的春光里,心头的阴霾似乎也渐渐被吹散。
俞子欢努力回忆那天所见的每一个人,反复咂摸听到的每一句话,脑海里渐渐有了清晰的画面:原来当日自己并非在江边闲逛,而是去酒家沽酒,不然为何自己腰后拴着酒葫芦?还引了一群孩童笑话自己,跟着喊“大醉仙,大醉仙,醉倒路边不上天。”似乎是应了这些无忌童言,自己还没到家便醉得不省人事,睡在街边,被巡夜的府兵撞见,盘查了半天。俞子欢这才得知前阵子有朝廷要犯逃至剑南道,辖内府兵严查一切可疑人等。他们还拿着画像对比,最后因俞子欢与逃犯相貌相差太大,便被放了回去。
那个逃犯至今未被缉获,难道他为了生计组织一群人拦路劫财?可是,胡爷都说了车上只有花木,没有钱财,他们还不依不饶,逼得大林落水,胡爷被害。不对,他们根本不是劫财!马车明明已被他们缴获了,他们理应登车搜罗财物,为何弃车不顾,冲过来赶尽杀绝?这反常的举动不符合逃犯的心态!
俞子欢摇摇头,排除了逃犯作案的假设。
难道是大林与胡爷合谋,自演苦肉计,拿走了价值千金的花木,然后嫁祸俞子欢?目前来看,如果找不到他俩的尸首,这种假设最有可能。可是,黄四娘花坊生意很好,帮工收入不菲,他俩有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抢劫一车花木吗?再说,花木值钱是因权贵们“斗花”所致,肯出高价者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妇,“赃物”一旦出现,官府必定知曉。换句话说,如果是大林与胡爷合谋作案,他们根本不可能从中牟利——那一车花木无处可销,一钱不值!
这件事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俞子欢很想见黄四娘,弄清楚原委。可黄四娘将他当作忘恩负义的小人,避而不见,着实令人抓狂。
不幸的消息接连传来,大林的尸体在下游被发现,经仵作验尸,确系溺水而亡。胡爷的尸体随后也被发现,他躺在马车里,身下压着价值千金的奇花异草,身上有十余处刀伤,死状凄惨。马车距离案发现场并不远,但捕快们就是找不到,因为隔了一条宽阔的锦江。奇怪的是,江上并无可供车马通行的桥梁,人要过江得依靠摆渡船,马匹过江就更难了,需要更大的楼船,而这样的大船只有官府才有。
整个案件中,唯一不见的东西是那匹马。此外,没有任何财物损失。价值千金的花草也被当成废物丢弃,可见凶手的目标不是花草。
俞子欢的供述被部分印证,但他的嫌疑还没消除,府尹大人依然认为他有同党,现在杀人动机由“杀人越货”修改为“私人恩怨”。府衙的捕快们依然在卖力地搜捕俞子欢的“余党”。
俞子欢从死囚牢房换到普通牢房,待遇好了很多,而且身边有不少因偷鸡摸狗、打架斗殴被抓进来的人犯,无聊时可以与他们说说话。
一天晚上,俞子欢与一个小乞丐聊天,得知他因偷了寺庙的贡品被抓。问其原因,小乞丐显得很委屈,说寺中僧人出尔反尔,数月前请他上山摘仙草,许诺事成之后留他在寺庙白吃白住半年。所谓“仙草”,便是那些无人识得的花草,多长在深山幽谷之中,极难获取。小乞丐冒着生命危险,摘得三株“仙草”,兴冲冲拿给他们,却被讥笑孤陋寡闻,拿这些平常货色邀赏。小乞丐气不过,才偷拿了贡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俞子欢心里一亮,再次将整个事件回忆了一遍,顿时如醍醐灌顶。他一骨碌爬起来,抓住栏杆大喊:“小人要见府尹大人!我知道此案真相了!”
次日,公堂之上。
“俞犯子欢,你说你已经知道案件真相,那就请你说说看吧!”府尹大人也正为寻不着那几个“余党”而着急,索性听听俞子欢说些什么。
“府尹大人,小人之前所言句句属实,只是有两个问题需要询问黄四娘,以证实小人心中猜想。请大人恩准。”
“准!带黄四娘。”府尹大人一声令下,衙役带上黄四娘,此刻府衙外面围了好些看热闹的百姓,大家指指点点,对案情颇为关心。
“小姐待在下不薄,却遭此大劫,子欢寝食难安,唯有破解真相,还我清白,也许还能帮小姐挽回些许损失。”俞子欢对黄四娘拱手道,“请问小姐,当时来花坊预付定金的人是何等模样?什么打扮?”
“来人身材颀长,年约三十,深色衣衫,戴斗笠,以黑巾遮面。当时天黑没看清楚相貌,只见一双浓眉大眼。”黄四娘有气无力地回答。
“好!第二个问题:车上所载花木与我记录的名单完全一致吗?尤其是在江对岸发现马车后,有没有核对这些花木?当真没有损失?”
黄四娘看了看他,叹息道:“先生果然不同常人。没错,你的记载中少了一种花,却被我悄悄放在车里。此花名曰捺祇(水仙花),来自拂林国(东罗马帝国),其根大如鸡卵,叶长似蒜,茎端开花,六出,红白色,花心黄赤,不结子,冬生夏死。取花压油涂身,去风气。捺祇是今年斗花的制胜法宝,整个剑南道唯有我黄四娘的花坊才有,知情者寥寥。那神秘客官出千金便是欲购此花,我用一车花木做幌子,实则遮掩捺祇。事后,我去江对岸查看了马车,捺祇已没了踪影。官府核对了名册,认定花木没有损失,小女子当然不敢反驳,便默认了。反正凶手也抓不到了,就算说了此事又有何用?”
“好,府尹大人,小人已知全部真相。请大人按照此条上所写内容办理,不出明日,便可抓住真凶。”俞子欢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
府尹大人接过纸条,看了看,半信半疑地问道:“说说你的推断,有何依据?”
俞子欢说道:“先说说凶手的目的。很显然,还是为了奇花异草。可是‘斗花者非富即贵,一旦‘赃物出现便会暴露身份,凶手为何还要自寻死路呢?这是我最难以释怀的问题。后来听了小乞丐的话,我才豁然开朗。如今巴蜀之地,远离战乱,与长安相比,奢靡之风过犹不及,‘斗花者并非权贵独有,在那香火缭绕、香客盈门的佛门净地,富裕的僧侣之中‘斗花者也比比皆是。为了一争高低,他们甚至花重金雇人去深山摘取‘仙草,为‘斗花疯狂可见一斑。再后来,本土‘仙草越来越难觅,域外‘仙草成了新宠,比如来自伽失毕国(克什米尔)的郁金香和泥楼婆罗花(青睡莲),都曾在‘斗花中夺魁。此案中的奇花异草尽管也较为稀罕,但毕竟不能令人惊艳,所以我向黄四娘证实此事,车上果然有稀世奇花——捺祇!
“有了作案动机,就好回答作案手段了。向黄四娘付定金的人戴斗笠,以黑巾遮面,而拦路打劫者也是黑衣衫,包头蒙面。两者共同点是遮住脸面和脑袋,这不由让我觉得奇怪,打劫者蒙面尚可理解,包住脑袋又是为何?联想到刚才说的‘斗花僧侣,我推断这些人都是和尚,包住脑袋是因他们怕自己最醒目的光头被发现,暴露身份。所以,案情越来越清晰,凶手系一群和尚。他们打听到黄四娘花坊有域外奇花,为了‘斗花获胜,又不愿多花钱,便设计了一个佯装买花、半道上打劫的计划,所以规定我们必须在寅时送到指定地点,彼时天色微亮,路上尚无行人,最易下手。”
“既然打劫的目的是捺祇,那他们为何要杀人?”黄四娘问。
“这也是让我头痛的问题。后来我想到了,当时一定发生了意外情况,比如某人的面罩掉了,或者佛珠露出来了,诸如此类的情况让他们以为自己暴露了佛门子弟身份,所以才动了杀心。我不知道大林和胡爷是否有发现,反正我当时并未发觉任何异样。就因为这个小小意外,我们才会被追杀。”俞子欢分析道。
“大林自己掉落江中溺亡,胡车夫却被乱刀砍杀,可为何抛尸现场却在江对岸?我们询问了,当时那儿没有一艘摆渡船,马车和尸体是如何过江的?”府尹大人问。
“回大人,凶手根本不需要摆渡船。马车系木制,可自行漂浮水上,只需将尸体置于馬车上,几人扶着马车游过去,在对岸将马车抛弃,带着捺祇逃走。江岸这边的现场留下一人清理完血迹,从容骑马离开。完成这些,只需很短时间,天亮之前血迹斑斑的案发现场又会恢复原样,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俞子欢一番话,令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难怪发现马车时,里面的花草一塌糊涂,原以为是尸体碾压所致,原来是被江水浸泡过!”黄四娘这才知道错怪了俞子欢。
很快,捕快们排查了周边所有寺庙,将六个心狠手辣的坏和尚缉拿归案。据“匪首”交待,当时的“意外情况”是发现胡爷不久前刚给他们寺庙送过货,可能会熟悉他们的声音,为了万无一失,才痛下杀手。除此之外,其他事实与俞子欢推断无异。
俞子欢重获自由,回到了江边草堂。他戒了酒,专心写作诗文,很快成为名动天下的大诗人。数年后,《草堂集》完稿付梓,一时间洛阳纸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