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可为尧舜

鲁先圣

读者请我在我的著作上签名时，我同时会写上一句话：“人皆可以为尧舜。”这句话出自《孟子》，意思是人人通过努力，都可以成为尧舜那样的人物。《孟子》中还有一句话：“舜，何人也，禹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也是这样的意思，舜是什么人？禹是什么人？我们只要积极有为，也一定能够成为他们那样伟大的人。

但另一层更深的含义是，也不要以为杰出的人都高不可攀，不可超越，不要迷信崇拜偶像，他们与你一样，最初都是普通的人，一样吃五谷杂粮，一样为生计奔波。只不过，他们多思考了一些问题，多读了一些书，他们从不懈怠和荒废时间，他们一旦认定了目标就矢志不渝、一往无前。

我们认识一位国家登山队的队员，他的家里，最显著的位置，常年养着一束山坡上最常见的野草。我不明就里，一般人家都在这样的位置养名贵的花，他怎么养草？而且，我能看出来，他对那束野草有着庄严的崇敬。他对我说：“一束普通的野草，对于一般人来说，什么意义也没有，但是，对于登山队员却不同。每一个队员都会有过这样的经历，在攀爬悬崖峭壁的一刹那，是抓住了一束野草而救了性命。因此，对于登山队员来说，一束野草是命悬一线时上天的恩惠。”看着那束野草，我心生敬畏，不论多么微不足道，一定都有重若千钧的时刻。每个人，在世界中自有位置与分量，任何人都不应该自暴自弃、妄自菲薄。

古人说：“时光如白驹过隙。”又云：“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五十之年，忽焉已至。”都在言岁月之匆匆。其实，有一种东西可以抵御岁月的摧残，那是你的才华。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即便年逾古稀，你的才华一样让你光彩夺目。有才华的人自然有大胸怀。贫穷不可怕，挫折也不可怕，有了大胸襟，贫穷过后亦会有一番境界，挫折过后一定会东山再起；可怕的是目光如豆，无大胸怀，即使家财万贯，也必定是金钱的奴隶。

雅典有一座德尔菲神殿，门楣上镌刻着一句话：“认识你自己。”两千多年以来，这句话始终闪耀着耀眼的光辉，让无数人思考自省。我也常常以此提醒青年朋友：“你认识自己是谁了吗？”每天凌晨，我踏上新的征程，把一个个黄昏抛给昨天。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法国作家加缪说过非常著名的一句话：“一刻的松懈，可能会导致一切的崩溃。”多年以来，我一直把这句话牢记在心里，一旦我的精神意志有了丝毫懒惰的念头，我都立刻警觉起来，告诫自己：“你难道要让你尚未建成的大厦坍塌吗？你难道要落下一个功亏一篑的笑柄吗？”

一位教育学家曾经说：“马和牛赛跑，输掉比赛的肯定是牛。但这不是牛无能，而是安排比赛的人缺乏起码的标准，他只看到马的速度，却没有看到牛的力量与坚韧。”在我们的世界上，我们是否也遇到过类似的不公平？

近几年，我到大学里讲座，总会有青年对我说：“听了老师的讲座，我就陷入了思索，开始思索自己的未来。”苏格拉底说：“人生的意义就在于你可以思索人生有没有意义。”他还说：“没有经过反省检讨的生活，是不值得活的。”我很欣慰这些青年朋友开始了思考，我更相信，他们会以此为出发点，让自己的人生变得鲜亮而有意义。

尼采说：“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他就能忍受任何一种生活。”这话让人深思，我想，中国古人说“小不忍，则乱大谋”，说的也是这层意思。那个“小不忍”就是任何一种生活之一，而“大谋”就是尼采的“为什么”。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勾踐的卧薪尝胆、韩信的胯下之辱，那些能够以绝伦的意志忍受暂时屈辱的故事，都是因为他们的心中隐藏着一个伟大的“为什么而活”。

我们常常说到要有担当，其实，担当就是一个人在社会中承担责任。在我看来，责任不是负担、不是压力，是生而为人的巨大荣誉。想想在一个社会中，自己承担着一份不可或缺的责任，如果还是重要的可以帮助很多人的责任，那是一种何等崇高的光荣。我对青年朋友说：“几乎每一天，我都处于这种以自己为荣的激励情绪之中，乐以忘忧。”

唯有饱经磨难与忧患的人，才真正懂得珍惜幸福和欢乐。而一个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在人生的中途，正值富有创造力的壮年，发现并确立自己此生的方向和使命。因为，这时候，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可以避免再走弯路，并全力把梦想变成现实。

（编辑/张金余）